这句话让越读微微睁大了双眼。
毕竟她将利害关系都讲得这么清楚了,正常情况下,祈酒没道理坚持赠予才对。
半晌,她蹙眉问:“为什么,你是希望我早些拥有实体么?”
祈酒轻声笑了笑,理所当然道:“那当然。我想要我的全能管家,别忘了你还答应过我一件事呢。”
越读想要身体吗?
想,但也不是特别想。
她真正需要的是积分,比起获得一具身体,她更希望早点收集足够的积分来复活越好。
即便如此……
“我不建议你选择赠予积分。”越读平静道。“不论是因为我在这次任务里根本没出什么力、所以不该占大头,还是出于对接下来任务的考量,我都有理由拒绝赠予。”
祈酒懒散道:“哇,态度真坚决。可是你能拒绝吗?”
越读:“……不能。”
她还真没法拒绝。
规定如此,系统和宿主之间本就是宿主处于主导位置,祈酒想赠予什么都随意,但越读却不能拒绝赠予——可以说是毫无统权了。
不过,真说起来,也没有哪个系统会拒绝积分吧?
祈酒继续撩水玩,漫不经心地嘲笑她:“那不就结了,我要求赠予400积分给……”
“停!你先听我说!”越读急忙叫停。
祈酒听话地止住话头:“嗯,你说。”
越读松了口气,劝道:“首先我得谢谢你的好意。我确实需要积分,但像这样一口气赠予这么多积分,对咱俩都没好处。”
她看不到祈酒的表情,只能听到极轻缓的呼吸和细小水声,这让习惯在谈判中通过表情判断对方态度的越读有些心里没底。
于是她默默启用了马赛克功能,开启与宿主面对面视角。
对着那张瑰姿艳逸的美人脸,越读深吸口气,看出她有在认真考虑,于是继续道:“在你第一次完成任务,就将任务所得的80%送给我,只会让主系统觉得是我诱导你交出积分,然后将我遣送回主神空间接受审查。”
祈酒闭着眼,若有所思:“诶……这么严重啊。”
“就是这么严重,完全得不偿失!”越读坚定地强调。
其实这也是忽悠人的,主系统哪有那么闲,这种芝麻大点的小事都关注。
就算真有宿主被系统坑了又怎么样呢?反正他们又没法投诉。
这之后许久,祈酒都没再说话。
直到她从浴缸中起身,雪白浴袍遮住马赛克,才颇有耐心道:“那你说说,给多少积分才不会引起你们那主系统的注意。”
看来是铁了心要给了。
越读飞快估算了下次任务所需的积分,给出一个保守的数字:“125积分吧,就当五五开,一人375点。”
“你确定?”
“其实还可以再少点。这次任务我都没怎么出力,受之有愧。”
“竟然还有人把好处往外推?哦对了,你也不是人。”
似乎是被自己的话逗乐了,祈酒轻笑着摇了摇头,选择将125点积分赠予越读。
“……”越读听着积分到账的提示音,心情复杂。
这么舍得积分的宿主估计就祈酒一个,而这么处心积虑将积分往外推的系统,大概也只有她自个儿了。
算上初始积分和这几个月来每天自然掉落的积分,越读目前总积分为470点。
而系统商城里可供选择的普通人类身体,价格为2500点。
总的来说,任重而道远吧。
祈酒披着浴袍,慢悠悠地坐在床边,擦拭湿润的头发。
擦着擦着,叹了口气:“要是你能出来就好啦,还能帮我擦头发。”
越读是知道她有多懒的,就顺着她说:“是啊是啊。”
“所以你也别多想,就当是我花积分买你的身体,怎么想怎么值。”祈酒弯起眼,笑着补充。
“……或许是吧。”
越读蹙眉,咂摸咂摸,忽然觉得宿主这话有点歧义。
什么叫“买你的身体”?
虽然从结果上来看确实如此,但这个表述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祈酒懒洋洋地擦了会儿头发,有些不耐烦了,又懒得举着吹风机一直吹,干脆就裹着毛巾直接睡下,打算让那一头微卷长发自然干。
越读无奈道:“等头发干了再躺下,不然真会生病的。”
眼瞧着祈酒又想拿她免疫力强那套来说事儿,越读忙补上一句:“就算不生病,明早醒来也会不舒服。”
祈酒被抢白了,不情不愿地翻了个身,以实际行动表明她的抗拒。
越读:……唉。
每到这种时候,她就觉得自己像是监督小孩儿正常作息的老母亲,满怀慈爱,苦口婆心。
而祈酒就是不听话的巨婴,娇娇懒懒,没人照顾就不行。
就在越读思考怎么将宿主哄着坐起来的时候,祈酒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谁打来的?”祈酒一动不动,闭着眼问。
越读看了看,是个没有备注的号码,但她的数据库里存有号码主人的相关信息。
这个电话是祈天和打来的。
祈天和就是祈酒她爹,祈家目前的掌权者。
虽然没听祈酒怎么提起过他,但只凭越读这几个月来搜集到的资料,她就几乎可以断定这是个渣爹了。
祈天和与祈酒生母安若素之间的恩怨纠葛是个很老套的故事,狗血是真狗血,令人唏嘘也是真令人唏嘘。
祈天和出身某个富贵之家——也就是祈家,自己就是个富二代。但在那时候,祈家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小家族,在上流圈子里还不够看。
直到祈天和凭着自己俊美的脸与花言巧语,赢得了安家大小姐安若素的芳心,成功娶了这位世家名媛,和安家搭上关系。
如果只是这样,那也只能称他为投机者,算不上渣。
问题是后来祈家逐渐发达,而安家却因为当家人的决策失误而走了下坡路,安若素的父母急着找人求援,却碰上了车祸,两位老人家双双殒命。
这种情况下,夫妻两个本该携手互助,一起将这段日子熬过去。
祈天和就不。他毫不犹豫决定离婚,并且转头就将年轻时候的白月光娶进门,办婚礼查有孕生二胎一条龙,就差没闹出个私生子了。
当然,圈子里都传那二胎就是在与安若素婚姻存续期间怀上的……但事情真相如何至今也没人知道。
安若素是位温柔端庄的大家闺秀,平时说话细声细气,身娇体弱,好像一阵风来就能将她吹倒。
但在离婚这件事上她没有丝毫含糊:离就离,该我的就是我的,女儿和家产你都别想抢!
祈天和也确实没抢到,又不想把这件事搞得太难看,最后还是咬着牙放弃了。
那一年祈酒八岁,父母离婚后,她就跟着母亲生活,直到三年后。
安若素在下班回家的路上遇到车祸,当时还有意识的,被送到医院之后抢救无效逝世。
就好像是一个诅咒,让安家人以同样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只留下年仅十一岁的祈酒。
她已经没有其他亲人了,消失三年的祈天和忽然出现,接管了这个女儿。
当然接管不接管没差,只是监护人的名字换了而已。
其实,如果不是今天这一通电话,越读简直要以为祈天和根本不是祈酒的监护人,而是有血缘的陌生人什么的。
不为别的,就因为她在宿主的精神空间里呆了好几个月,才第一次看到他联系祈酒。
——还是在祈酒独自一人来到外省待了一个月的情况下!
越读瞪着显示屏上那段号码,简直能隔着千里之距看到渣爹那张虚伪的脸,然后给他一个耳刮子。
对了,还要回答宿主的问题。
“打电话来的是祈天和。”她闷闷地说。
“那就别理他……”祈酒翻了个身,忽然又改变主意,叹气道:“算了,帮我接起来吧。”
越读依言照做,顺便开了免提,她知道祈酒不会起来把手机贴在脸侧的。
下一刻,电话那头传来一道低沉的中年男声。
“小酒,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祈酒压根儿就懒得理他,敷衍地:“呵呵。”
祈天和似乎习以为常,也没发火,继续说:“那看来就还行了。”
“别的不多说,这次爸爸找你有正事,明天你回家一趟,咱们一家人一起吃顿饭。”
祈酒挑起眉。单看这表情,越读就知道她对祈天和这句话的态度了——没有一个字儿是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