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醋使人幼稚,这句话有个同等式,那就是吃醋使人降智。
要论吃醋,“嫉妒”第二,没人敢称第一,正因如此,咬牙切齿中的人格并没有发现,越读的目光开始有了变化。
很隐蔽的,逐渐从单纯的喜爱宠溺变成了若有所思、好气好笑。
破案了。
越读不傻,事实上她很精明。宿主学习进度的巨大改变,几乎同时恢复的好胃口,还有许久之前小一的提醒……都在指向一个看似不可能却最符合现实的结论。
宿主有两个,更准确的说法是宿主有两面,而她们都不约而同地选择向越读隐瞒真相,尤其是那个食欲不足独占欲有余的纪游,装另一个自己装得跟真的一样,简直能得此界奥斯卡,越读亲手给她颁!
但演技掩盖不了逻辑,如果不是对纪游毫无防备,越读也不可能直到这会儿才咂摸出不对,早该心如明镜了。
现在想想,纪游不论何时都将自己的精神空间藏得严严实实,恐怕就是不想让自己发现这个秘密,毕竟一具身体里同时装了两面,精神空间的构造或许也会有些不同,而且还很明显。
只要一入眼,事实就不言则明。
越读默默叹了口气,给真.年幼懵懂什么都一知半解的暴食小朋友布置了一篇默写任务,又轻飘飘扫了一眼试图以装死逃避默写的文一澜,才借口烧水走出房门。
离开纪游的视线,越老师就不用再做表情管理了,她慢悠悠走到厨房舀水烧开,就盯着壶嘴冒出的白汽,蹙着眉思索。
纪游为何那么不想让她知道?
不管是双重人格还是一体双魂,抑或是单纯的心性轮转,越读不觉得这些情况会影响自己对纪游的态度,而且她知道纪游也和她有同样的想法。
要摊牌直接问吗?
还是装聋作哑继续观察。
越读有一百种方法可以从暴食嘴里套出话来,有意无意,旁敲侧击,但她想都没想过把话术用在她最亲密的人身上。
不用直说,也不用特意瞒着,顺其自然吧。如果阿九真的不想说,而且能保证没有害处,那她不说也没什么关系。
越读想通了,表情柔和下来,随手倒了两杯水
给房间里写字的两个人送去。
纪游接到水杯,先甜甜地说一声“谢谢姐姐”,紧接着就隐晦地瞥了文一澜一眼。
文一澜毫无所觉,她刚被一个比较复杂的词语难倒了,正捏着杯子和越读讨价还价:“能不能再看一下书?就看一下,我实在想不起来那个词怎么写。”
纪游就幽幽地跟一句:“姐姐,我默写完了,接下来干什么呀?”
十分不给大厨面子。
越读:“……”
难怪她被蒙了这么久,就算是小朋友,也不是没有那股排外的醋劲儿,虽然醋劲儿不如影后大,但表现却比影后明显,不懂掩饰,这不就让她看出来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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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几天,就是海报宣传上歌剧女星戴弥抵达据点的日子。
在这个时代,普通人朝不保夕,能力者也随时可能死去,对于相对脆弱的人而言,他们的精神如同绷紧的弦,极易崩裂折断。
戴弥这样的表演者、净化者,就是为了松缓人们紧绷的弓弦,冒着中途死在绯兽口中的危险,跨越这片诡谲多变的陆地,一座据点一座据点地巡演。
越读左手牵着小队里除她之外的唯一一名成员,右边跟着不是队友但兴高采烈来蹭门票的私厨,刚进场就锁定了她们安排好的位置。
会场开阔,舞台明亮,座位整齐干净。
她们身旁经过的观众,都是抱着某种类似朝圣的心态来的,这些人眨也不眨地凝视摆满烛灯的舞台,尽管那上面此时还没有人影。
——离开场还有十五分钟,全场座无虚席。
歌剧演员戴弥将要唱诵的剧目名叫云朝史诗,是描述这个小世界两千年前所处的某一朝代的作品,创作于一千年前,历经战乱、盛世和平静的岁月流传至今。
或许是因为这首长篇史诗蕴含的激昂慷慨的力量,在与绯兽抗争的黑暗年代,它改编成的歌剧成为很多人的精神旗帜,是最受欢迎的剧目。
戴弥从侧面短阶缓缓走上舞台,越读她们的位置离舞台不远,能清楚看到戴弥的脸,她显然是个漂亮的女人,静秀端方,当她和台下众人打招呼的时候,嗓音比没经过精神渲染的泉水更清澈。
文一澜一捶扶手,小声尖叫:“我死而无
憾了!”
同样发出尖叫欢呼的还有很多人,会场几乎在瞬间被热情点燃,戴弥微笑着点头回应。
越读的注意力却不在戴弥身上,她看向舞台一侧,双眸微微睁大。
戴弥天籁般歌声响起的同时,台上烛灯骤亮,戴弥如同站在聚光灯下,舞台边缘则隐在了暗处,也将越读注目的那个人影掩藏。
一直没有让越读离开自己视线的纪游轻声询问:“姐姐,怎么了?”
越读收回目光,说:“刚才看到个眼熟的人,大概是我认错了吧。”
她确实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不过,是不是人还待定。
舞台侧面的阴影里,那个和几个工作人员站在一起的身影,分明就是数日前才在群聊空间见过的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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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剧表演结束后,文一澜意犹未尽,排队向女歌星要签名,看那队伍排了很长一列,越读和她说了声,就先带着纪游回家。
纪游不知是看出了什么,一路上几次仰头眨眼睛,就是不说话。
越读好笑道:“想问就问,我没什么不能跟你说的。”
纪游当即发问:“姐姐刚才盯着舞台边,是在看那个表情跟梦游似的矮个儿吗?”
越读:“……”何必互相伤害。
小一的表情的确经常朦胧恍惚,好像没睡醒,个头也的确不高——然而还在成长阶段的纪游也不高,可能还比小一更低些。
越读起初以为台边的就是小一,可暗中观察一会儿之后,她反而不这么觉得了。
尽管二者外表和气质完全相同,但给人的感觉还是有细微的差别,更何况,小一没有理由出现在这里,如果这家伙有能耐出现在宿主待着的小世界,又何必要混在群聊里千辛万苦地打探情报?
她摇了摇头,简单将事情说给纪游听,纪游没有世界外的印象,半懂不懂。
倒是待在纪游身体里的嫉妒听懂了。
“肯定有问题,”嫉妒一锤定音。“我就说为什么台边上那矮子我看着就烦。”
纪游:“说得好有道理哦。”
她转头就把原话告诉了越读,一副我有线索要邀功的小模样,然后继续纯真无邪地对嫉妒说:“不过我很好奇,有几个人是你看着不烦的?”
嫉妒:“……”
答案是越读之外的所有人——毕竟她连自己都烦,但台边那个,格外烦。
越读对宿主精神空间中发生的对话毫无察觉,她听了小宿主的汇报,心里就大致有了数。
能让纪游还没接触就产生明显反感的存在,不用说,主神那一拨没跑了,和小一同一阵营。
至于其他的,暂时还不能确定。
三天内,这个和小一模样相同的怪人的资料就被江遥送了过来。
她名叫韩梨,很平常的名字,资料上性别为女,正在戴弥手下工作,负责一些琐碎的活儿。
她极少说话,永远都是那副梦游一样的表情,没有和任何人建立亲密关系,惯于独身一人,但与人交流并无障碍。身边的同事都评价她“像机器人一样一板一眼”。
越读注意到,韩梨从五年前起就跟随戴弥工作了,而那个时候自己还没有来到这个小世界,纪游也安静地宅在北方据点郊外,和韩梨并没有交集。
虽然这可能只是障眼法,但越读还是认为,韩梨会出现在这个小世界,应该和宿主关系不大。但要说纯粹是巧合,她也不信。
群聊空间里,面对难得聚齐的组员,越读不动声色地发起了一场关于各自亲朋关系的闲聊。
图拉苏聊她宿主,简明天怀想他作为人类时的父母兄弟,越读就把越好拉出来溜,一时间空间里充满了欢快的空气。
图拉苏甩着豹子尾巴,用胳膊肘怼小一:“别闷着呀,你也来说说。”
小一慢吞吞地抬头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道:“没有,什么好说的。”
图拉苏:“啊……”
越读不失时机地露出了怜悯且怜爱的神情,图拉苏紧随其后,简明天有样学样。
同时被三双眼睛同情注视的小一:“……”
她似乎很想说麻烦别这么瘆人地看我,但最终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