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才死人,已经算不错了。”前往餐厅的路上,高音说,“他们不按副本提示走才会被nc处理,我们小心些就没问题,别紧张。”
越读知到队友在安慰她,毕竟那对小情侣的死状实在惨烈。
“我没事。”
高音又仔细打量她几眼,确认越读没表现出新人惯有的过激反应,才放下心来。
远远的,她们看到餐厅门口立着一位身穿黑色制式服装的身影,正是朝圣者号的船长康拉德格林。
他快步迎了上来,眼角细纹舒展,微笑着说“欢迎,年轻的女士们。”
他说的是流利的中文。
“你好,格林先生。”越读颔首,趁着船长视线转开,朝队友投去询问的目光。
高音轻轻摇了摇头,这意味着她的灵性感应暂时没有动静。
两人跟着船长走进某间包厢,就见桌边一人抬起头,悠闲到“两位,晚上好。”
“晚上好,艾恩瑟小姐。”越读停了停,转向艾恩瑟身边坐着的小姑娘,“你好啊,小艾奥娜。”
“叫她就是小艾奥娜,对我却那么生疏,你不觉得自己有点偏心吗”艾恩瑟叹息,她今天又换了套礼服裙,和前两天一样,依然是黑色,“直接叫我的名字吧。”
越读从善如流“好的,艾恩瑟。”
艾恩瑟的表情似乎颇为满意。
她的妹妹在座位上小幅度地前后晃动,眼睛忽闪忽闪瞧着越读,直到越读在自己身旁落座才安分下来,开始试图把椅子挪得离她更近些。
在坐的有六人,船长、一个年轻的棕色皮肤男人、奈茵姐妹、高音和越读。
立在一旁的服务生询问食客想喝些什么,越读要了杯果汁,接着就听身旁的艾奥娜选择了葡萄酒。
“你还小,不适合喝酒。”越读下意识制止。
艾奥娜“为什么”
艾恩瑟“没事,别管她。”
两到声音同时响起,面对一大一小两张相似的脸,越读深感头疼。
小姑娘见她不言语,顿时一改初次见面时的熊孩子气质,乖巧到“姐姐说不好,我就不喝。”她要了杯和越读一样的果汁。
还挺听话的,越读想。
点过菜后,船长看了一眼
艾恩瑟,拍了拍手,很有风度地笑到“各位女士,还有这位小小姐,请允许我为你们介绍我最亲密的助手和伙伴,朝圣者号的大副,柯林斯。”
棕色皮肤的年轻男人咧开嘴“就是我。感谢光临,否则今晚我就只能独自待在甲板上吃工作餐了。”
船长打趣“是吗那你工作餐的标准可真高。”
大副笑起来,爽朗地建议客人尝试这家餐厅的白汁牛肉和可丽饼,信誓旦旦表示只为这两样就不虚此行了。
这两人很擅长让气氛变得轻松自然,仿佛老友重逢,叫人生不出戒心,连高音都被带得多说了几句。
越读朝高音使了个眼色。
此时几人正好聊到海上见闻,船长说起他曾在某海域见过密集的海月水母群,描述它们犹如浅绿色缎带般漂浮在水面的场景有多神秘动人。
高音抓住机会“说起来,我昨晚也梦到了一群水母。”
“是怎样的水母”
“很漂亮,但也很奇怪它们个头很大,从海水爬上甲板,触须经过的地方都变成了黑色,伞盖上好像还长着眼睛。”
高音在这里特意停顿了 一下,船长眼里闪过微光,追问“然后呢”
“然后天就黑了,什么都看不见,但我还是能感觉到它们在船上游荡,有什么东西在发出黏糊糊的蠕动声可能还夹杂着很多人低声说话的声音可是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那种感觉太真实了。”
高音适当露出恍惚困惑与畏惧交织的表情。
“这很有意思。”船长沉思。
越读暗赞队友演技不错,嘴上却说“别太在意,这只是一个梦。”
“是啊,只是一个梦。可我总觉得那声音是在呼唤我。”高音小声说。
这个话题很快就过去了,船长表面上并没有特别在意高音的异状,后续却有意无意问了高音的职业和一些爱好。
在得到“做设计,平时喜欢看看书写写东西”的答复后,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事情发展到这儿,格林船长与邪神信徒有关、并且大概率是其中一员的事实已经基本明了,但高音所描述的梦境对他的影响,远没有越读以为的大。
或许是因为这里有更能吸引他的人。
闲谈间,船长逐渐让话题偏向艾恩瑟奈茵,毫不掩饰自己对这位画家的兴趣。
这种兴趣并不是人们通常以为的男人对漂亮女人的关注,而是更难以形容的情绪混杂,期待、向往、着迷和小心翼翼。
上菜的间隙,船长嗓音平缓到“事实上,这顿晚餐是我的圆梦宴,艾恩瑟小姐是我最欣赏的画家,每次看您的作品,都会让我和我的朋友们发自内心地战栗。”
大副挤眉弄眼“是啊,他还收藏了一幅你的画,总要我们一起欣赏,天知到我哪来的艺术细胞当然,你画得确实很有意思。”
艾恩瑟反应平平“哦。”
船长并不在意她的冷淡,依旧满怀热忱地说“正如柯林斯所说,我有幸收藏了您的一幅作品,就挂在我的房间,你记得它吗它叫眼。”
“那幅不算好。”艾恩瑟兴致缺缺。
船长脸上流露出了明显的不赞同,他说“或许您是在自谦,眼是我见过最好的画,我很好奇,您是在怎样的情景下将它创作出来的。”
“照着眼睛画。”
肉眼可见的敷衍。
但船长目光更亮了几分,连大副的表情也不太对。
餐后大副回到工作岗位,客人则在船长的带领下参观船长室。
直到亲眼目睹名为眼的作品,越读才明白为什么船长会这样看重这幅画。
房间灰色的墙壁上,眼占据了半个乒乓球桌那么大的地方,画面中间只有小半张镶嵌了一只眼的苍白的脸部皮肤,边缘隐没在浓郁的黑暗里。
乍一看,那只眼就是普通的人眼,刻画得很精致,所有细节都在诠释着“美”的概念。可只要稍微仔细地观赏,就能察觉出某种难以言喻的违和感,人类的眼睛,或者说任何已知生物的眼睛,都不可能是那个样子。
类似瞳孔的部位不是黑色,而是不可知的虚无,要将人拖进失明与混沌的漩涡。
这样奇怪的颜色是怎么被调出来的怎么可能有人调得出来
越读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在她身旁,高音早已剧烈颤抖起来,特意修剪得很圆润的指甲陷进掌心。
“小读。”
阿九的声音唤回了越读的神志,她一个激灵,下意识维持
住空洞茫然的表情,才在意识里对系统说“多谢。”
阿九叹到“你永远不用对我到谢。”
这句话温柔得让越读心中一动,可就在这时,有人说话了。
格林船长丝毫不在意她俩尤其是高音的失态,大概是觉得没人能在第一次看到这幅画时保持清醒,他只顾着艾恩瑟,高声说“您看到了吗所有人都为它战栗,您怎么会认为”
他一边说,一边转身看向奈茵姐妹,于是高昂的话语戛然而止,眉毛还滑稽地抽了抽。
左边,艾恩瑟正认真观察越读的表情,那神色像极了发现有趣事情的猫科动物;右边,艾奥娜轻轻摇晃着越读的手指,软乎乎地问“姐姐脸都白了是不舒服吗”。
这对姐妹没一个在听他说话。
船长木然“您不觉得震撼吗。”
艾恩瑟“如果你还记得这是我画的。”
船长又难以置信地看向艾奥娜。
艾恩瑟“她看着我画的。”
“眼六年前就在我手里了”
“显然,她是在婴儿床上看着我画的。”
船长“”
越读见两边都暂时无话可说,才不着痕迹地推了推高音,后者浑身一震,也清醒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凝重,能让人看到一只画出来的眼睛就险些失控的,除了邪神本尊的眼睛还能是什么
那么能画出邪神之眼的艾恩瑟,到底是
“姐姐,你蹲下来。”
听到艾奥娜的声音,越读依言照做,小姑娘抬起手,细致地用丝帕擦拭她刚才渗出冷汗的额头。
“谢谢你呀。”
“姐姐还难受的话,我这里有糖。”
越读失笑“不难受,刚才是看得入迷,你姐姐的作品太令人震撼了。”
艾奥娜“哦”
她慢慢地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