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1原来(1 / 1)

肆虐了一夜的狂风暴雨终于停歇,东边天际晨曦微露,天地还被最后似是不舍离去的黑色笼罩着,满地的泥泞一直延伸,空气中还有泥土的气味和着青草的香气,让人觉得甚是清爽。

竹林深处,一个身着淡紫色宫装的女子伫立着,静若处子般望着远处,叶眉舒展,眸底清明一片,似是世间的一切都入不了她的眼;她发黑如墨,简单的绾在脑后,只斜插了一枚木簪,并无其他坠物;樱唇微抿,隔着千山万水,终究是再看不到那座宫殿。

她长长的睫毛在风中抖动了几下,缓缓地转过身,也好,孽缘终究是要了了,只怕别人叶落归根,而自己却要葬在这异乡了。

即便是死了,他也不会看自己一眼,更不会让自己的灵柩入京了。拢在袖中的手兀自握紧了几分,为了这江山,也只好赌一把了,救命之恩,岂能辜负了她的恩情,又岂能辜负她最后也是唯一的孤愿!

“这几年本殿教你内力外功、武器暗器、医学毒术;教你计谋;教你兵法布阵;教你冷血无情,该教的本殿都教了,宫闱之内有了这些便可保你安然立足。宫内无情亦无义,你好自为之,可别辜负了本殿。”

最后一句话她的声音冷了几分,明眸静看着同样站在泥泞之中的人儿,血红长袍上沾了些许泥水,显得有些脏乱,如瀑长发披在肩上,亦遮住了她的妖娆面孔。

这女子是不得已的选择,十二年前的事情犹如昨日般历历在目,倘若她知晓真相必不会再为自己卖命,即便长公主在十二年前的药里做了手脚,但究竟能控制多久还犹未可知,毕竟眼前的女子太美丽、太聪慧、太厉害了,她非池中之物,如今仍听从自己的安排不过是她心中错误的认知罢了。

那女子闻言抬起头,睁开的水眸中有些不忍。

“殿下,您这般做虽绝了那人死路,可也断了您自己的生路啊!”

女子的声音里有些微的颤抖。是啊,她不忍,不忍看着殿下这般决绝的对那个负她最深的人如此设计。

“我今生是为他而生,自然也要为他而死,况且……”

她似是想起了什么,抬头望向东边的那一抹晨曦,似笑非笑地继续道:“况且本殿是先皇御封的监国长公主,又岂能袖手旁观这天下!你且去吧。”

话未说完,脚已抬起,一脚踏进泥泞中,溅起一地泥水飞花。

终了终了,唇角不由自主的扬起,连她自己都知道这笑是多么的无奈。

“是,岚萱必不负殿下所托,血染皇宫之时定会护住殿下想护之人!”

淡紫宫装的女子闻言笑了笑,身后那个血衣张扬的女子声音里带着几分坚定。她明眸皓齿,微挺的鼻梁,果真像极了自己……顿了顿,或许是这女子和自己都像极了曾经的她吧。

“必要时可调我封地兵将,另外,绵意的话不可全信。”

弹指间已有一物飞入身后人的手中,只她并未转身,依然笑的云淡风轻。身后传来低低地一声叹息,随着几声风过,岚萱已经离去了,而她那看似云淡风轻的笑容也适时定格在了脸上,唇角又牵动几下,终是再笑不出来。

惜多才,鸳笺不忍裁,但见他人谱合欢,自身只把相思捱,相思捱,惜多才。

叹薄命,夜夜自孤零,曾闻金屋贮阿娇,偏咱骞运难侥幸,难侥幸,叹薄命。

误青春,娇花似美人,正是上林春色好,风吹雨打怨花神,怨花神,误青春。

苦零落,一身无处着,落花辞树自东西,孤燕失巢绕帘幕,绕帘幕,苦零落。

七年了,我本是不见天日活在幽暗之中,如今能浴日光七年多亏了你的托愿,只是你或许算错了一步,对他有情的不止你一人,还有我!所以这七年夺命蛊你原是不必为我种下的,既是种了,倒是要让别人来替我完成你的遗愿了。

缓缓从袖中掏出一个卷轴,展开,夕阳西下的小桥上,余辉里负手而立的人,白衣胜雪,修长颀立。虽只见背影,却已融入了作画之人全部的心血和柔情了。这是七年前从她的袖中找到的,也是唯一的一件。看着下方不大不小的题字,心也跟着皱了,人生不是梦,若是梦,就怕天亮时梦醒了,人也老了,是该让他知道有这么一份刻骨的感情了,不是自己的,即便倾尽一生等待也难换得他的一次回眸。

慕容炜宸,实则你我都是一样的人,轩辕兴亡,端看你的造化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罢了罢了,与其等到蛊毒发作还不如自行了断,也算是再为她做最后一件事,保全她身后的声名。

宸睿七年九月初七,轩辕监国长公主薨逝。翌日,消息风一样向皇都传去。五日后,帝都一道圣旨由血马飞奔传至江淮王府。诏曰:监国长公主,乃先帝独女,虽嫁为江淮王妃,本应葬在夫地,念其最受先皇疼爱,故特恩准其葬入皇陵,随侍先皇于地下,即刻灵柩入京,不得有误!

此旨一出,朝野震惊,皇上竟将这位七年前意图篡夺皇位的公主葬入皇陵,实在是出人意料,有背先皇旨意。然而更为震惊的却是远在南蛮王府之内、一袭白衣纤尘不染的人,手中批阅公文的笔就那么猛然坠落。

那人唇角扬起一抹苦笑,三妹,你总有办法让我为你心痛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你总有办法让我体会肝肠寸断的感觉,三妹,为何从七年前你就突然对我狠心?七年前你狠心地选择嫁于江淮王,这次更是狠心的抛我一个人在这尘世之中。

“来人,去京城!”

慕容炜宸,本王倒要瞧瞧你让墨儿的灵柩入京是何居心!这个重阳节,注定会有许多人心里无法平静了。

宸睿七年十月初三,监国长公主的灵柩抵达皇城,隐在长公主灵柩后的人浅浅一笑,公主,你赌赢了,你看他把你接回皇城了,你终不用在异乡漂泊了。

灵柩终于抵达皇城了,皇宫中某人的人亦越揪越紧,七年前她请求为先皇守陵也不愿待在皇宫,待在他身边,从未怪过她,可她心里的芥蒂那样深。当她请旨要嫁到江淮时可曾知道他的体内有什么东西一点一点碎裂了,连那道赐婚的圣旨她都让别人来代请,连面都不让他见。

窗外的天阴沉沉的,阴了几天要不曾下起雨来,这沉闷的天让人的心也着实沉闷起来。园子里的虞美人已经枯萎了,花开过了,果实也落了。

深秋的天气了,御花园和各处园子里都没了往日的繁花锦簇。这宫里自从没了那抹身影,在他心中何曾有过生机?

三妹,你曾说此嫁绵绵无绝期,其实朕知道你想说的是此恨绵绵无绝期,结果对朕来说都是一样的,因这江山,因朕的母亲,二哥终究是永远失去了你。

“绵意,去吧,你去把她接回来……”

慕容炜宸望了一眼窗外的天,眼睛里有几缕血丝交织出他的倦意与愁意,缓缓叹出一口气,继续道:“景仁宫,朕一直给她留着,回来后,让她再去住一宿。”

绵意缓缓曲腿跪下,喉结上下翻动了几下张开的嘴巴里终究是没有发出声音。

景仁宫,他在景仁宫做守宫太监七年,每日洒扫,他又何曾不想公主回来,可是他知道自七年前公主请旨为先皇守陵的那日起,若不是以帝王的身份回来,便是再也回不来了。

“绵意,谢皇上隆恩。”

绵意磕头行了大礼方起身退出。

时间熬人,才七年,他鬓间已生出了许多华发。

走出宸宫望了一眼阴霾的天空,灰蒙蒙的都一个颜色,监国长公主薨逝,连这天都伤了心,只是为何伤心却不落泪呢?又看了眼枯萎的虞美人,公主最喜欢这虞美人了,秀美轻盈,美的让人眩目,只是公主的美又添了灵动。可如今……竟是都凋谢了。

绵意收回思绪,看了看宸宫内那抹孤绝的身影便迈开脚步,匆匆往轩辕门赶去,公主的灵柩将从那里进宫。

七年了,没有谁比谁好过。绵意一路小跑到轩辕门时,远远地就看见护灵队伍缓缓走来,人们都是披麻戴孝,皇上三日前便下了旨,监国长公主薨逝,灵柩入京,罢朝七日,一月内不准有婚嫁论娶,举国同悲!

其实,这七年公主您从未离开过皇城、离开过他,绵意是知道您的心思的,也知道皇上的心思,不然您当年不会为他如此设计,他也不会当上皇帝,亦不会为你留着景仁宫了,他亲手画了您的画像,挂满了景仁宫,不时还会到景仁宫坐坐,他也期盼着您能回来,景仁宫虽小,却有着你们太多的记忆。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还有谩骂之声,绵意不禁微怔了下,蹙了蹙眉,是谁在公主灵柩入宫之时这般无礼?

回过头看到一婀娜女子身着素服正往这边走来,身后的一众奴才婢女都低着头紧随其后。近看这女子眉若柳叶、眸似星辰、微挺的鼻梁下一张樱桃小嘴,此时正微微嘟起,极不满意的瞥了一眼前面的护灵队伍。

“死了一个公主,还是背叛皇上的公主,皇上居然让合宫后妃来这接她灵柩入宫,生前祸害人,死了也不消停!”

那女子说着还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身着太监服饰的绵意,叶眉微蹙,“不长眼的东西,没看见本宫吗,还杵着做什么,滚一边去!”

李昭媛言罢用手中的锦帕擦了擦额角的细汗,从重华殿走到这轩辕门她可走了足足半个多时辰呢,皇上还下旨不让乘坐撵轿,真是的,一个叛朝公主,值得如此兴师动众吗?

死了葬在封地已经是皇恩浩荡了也能省好些事,真不知皇上事怎么想的。此刻绵意的眼睛亦冷了几分,隐在袖中的手兀自握紧了几分,暗想公主无论怎样也是先皇御封的监国公主,皇上登基继位前,公主的身份地位还在其上,如今后宫一个嫔妃竟敢如此出言不逊,肆意轻蔑。可绵意也知道他已不是公主的暗卫,只是景仁宫的守宫太监,即便身怀武艺,却也不能轻狂了,遂依然默不作声,只稍稍退到一旁,跪迎长公主灵柩。

隐在角落的人闻言顿时额角青筋暴起,有人居然敢对他的墨儿如此不敬?!他恨不得立刻去撕了那个女人,眼角瞥到其后又跟来的宫妃,眉头蹙的更高,冷漠的看了一眼那个对墨儿不敬的女人,暂且留你一条贱命。

“妹妹这话可当真是说错了。”

又闻一低婉的声音传来,绵意原本蹙着的眉头并未因这句话而舒展半分,反而皱的更紧了,皇上让合宫后妃前来迎接公主灵柩,皇上你许是忘了公主素爱清静吗,还是……绵意的思绪被那女子接下来的话打断了。

“李昭媛怕是不知道,咱们皇上最是疼爱这个妹妹的,况且锦墨长公主好歹也是先皇御封的监国长公主,虽如今是江淮王妃,可封号未去,她身份地位可是在你我之上,妹妹今日这番话已是犯了以下犯上、目无尊卑之罪了,亦犯了对先皇的大不敬之罪了。”

说话间那女子已走至跟前,看了一眼李昭媛,压低了声音又道:“若这话传到皇上耳中,妹妹怕是要过几天清冷日子了。”

说完这女子眉眼一扫,暗含威仪,虽也是一身素服,可并未失半分标致,眉如远黛,眸似流光,眼底清明,不掺杂质,似是能洞察世间一切般,薄唇轻抿,腰若流纨,素白腰带绕在腰间,下摆随风动,衣袂随风杨,身姿在风中尽显轻灵,让人顿生呵护之心,身上气质轻灵高贵,浑然天成,她便是鸳鸾宫晴妃。

“见过晴妃娘娘”

李昭媛因着皇上宠爱,略显骄纵了些,虽晴妃方才的话是事实可对她来说并不中听,可晴妃是妃她是嫔位分在其之上,这礼终究是要行的,“嫔妾定会谨记娘娘教诲的!”

礼毕李昭媛也不再理会南晴,她当自己是吓大的,如今自己正当宠,还真不信皇上会为了一个叛朝公主而怪罪自己。

南晴见她微抬着下巴,表情傲慢,心里冷笑,恃宠而骄而又愚蠢的女人在这宫里的路注定走不长,遂也不再理会她,只是在眼睛撇到跪在地上的绵意时眉梢微微挑了挑,他也来了……不消一刻钟,宫里的后妃大都到齐了,长公主的棺灵行到轩辕门时皇后娘娘也恰巧赶到,一群宫妃见皇后都大驾了,可见皇上对这锦墨公主是有多重视,众妃嫔之间相互见了礼便按位分高低依次站在皇后两侧,或真或假的擦拭着眼泪,看着那厚重的漆黑棺木,想象着帝都第一美人的容颜会是怎样的惊世,只可惜不能见上了。

其实众人心中都有疑惑,皇上不仅免朝七日,还下旨全国一月之内不准有婚嫁论娶,又让合宫迎接她的灵柩,一个意图篡夺皇位的公主在皇上心中真有如此之高的地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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