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皎皎闻言微怔。
她不算是特别大大咧咧的人,他那语气里的卑微,像是被谁踩进了地狱不得翻身,还撕心裂肺不得反抗的疼痛,她有所觉察。
只是,他跟她没有任何过往,他怎么会这么沉痛?
谁带给他的悲伤?
那个抛弃他,独自入宫去的顾盼盼吗?
趁现在还没有陷得很深,顾皎皎推开了他,小心翼翼的问。
“王爷,你怎么会突然喜欢上我的?”
“叫我段珩。”他眉眼如画,下颌蹭了蹭她的脸颊,“一见倾心,还有,我爱你。”
喜欢始终太浅薄了。
她抿紧了唇,“段珩,你可以不喜欢我,心里也可以还有我姐姐,你们曾经相爱过我都是知道的,我可以理解,但你不能骗我。”
她可以慢慢地把顾盼盼从他的心里赶出去,但她不能,也不愿意成为顾盼盼的替身。
段珩反倒笑了,俊脸凑到她的面前,斯文的眉眼染着邪肆的笑意,“是我昨晚不够努力,才让你这么胡思乱想的,嗯?”
她的手紧紧绞着,咬着唇没有吱声。
“我这辈子只疼你,只爱你,”他亲了亲她的唇角,“别咬了,我会忍不住……你笑一下,嗯?”
顾皎皎最终被他哄笑了。
他帮她理好衣襟,牵着她往正厅走去,“去用膳。”
早膳丰富,几乎都是顾皎皎爱吃的。
段珩给她喂食。
顾皎皎一开始还不自然,可他毫无忌惮,她自然也眉目含笑,乐于享受他对她的好。
自然,她也给他夹菜,投喂回去了。
抱琴瞧着心生羡慕,替顾皎皎开心。
流风看着,心思却越来越沉,觉得一夜之间,段珩变化太大了。
但说话做事又是他的风格,唯独变了的,好像是他对顾皎皎的态度——
当初段珩喜欢顾盼盼的时候,不曾这般屈尊降贵过,虽然会送顾盼盼小礼物,但不至于到讨好的地步,哪像现在……
段珩满心满眼都是顾皎皎,近乎在意她的每一个细节。
如此卑微只为一个女人,这还是他满手杀戮,手段果决狠辣的主子吗?
回门前一天,顾皎皎险些遭到了刺杀。
锦瑟恨意满满的拿着簪子刺她,“顾皎皎,你凭什么!你这个贱人,定是你挑唆王爷,叫王爷休弃我,你好歹毒的心思,我告诉你,王爷是我的!如果我得不到,那你也别想得到!”
但锦瑟没成功,反倒被流风一剑刺死了。
顾皎皎皱着眉,好久都没出声。
虽然生在这个朝代,但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思想,极为反感男人三妻四妾。
当初她被迫嫁给段珩,其实已经做好了准备,想着等爹爹的事情过去了,若对段珩她一点兴趣都没有,也愿意放她走的话,她便要跟他和离,各自欢喜。
绝不与人共侍一夫。
她做不到。
却没想到,他竟主动为她散去后院,只是也引起了旁人的不满。
流风像是看出她的心事,直言道:“王妃莫要多虑,此人的身份不简单……主子遣送她离开,虽是担忧您不高兴,但也给足了她恩情,是她不珍惜,还回来试图伤您,罪该万死!”
言外之意,就是处死细作的意思。
顾皎皎能听明白,毕竟寻常女子也不会有武艺,何况她瞧着这锦瑟,不知为何总有一种说不上来,却又十分讨厌的感觉。
顾皎皎没想太多,她对要除掉她的人,没什么特别的慈悲心。
何况,她还想到了段珩的做法,皆是为她……
心里顿时又甜蜜蜜的了。
当晚,段珩埋头处理文案,顾皎皎猛地俯身亲了他的唇角一下,娇软的声音十分甜蜜,“谢谢……”
随即她转身欲走,纤细的腰身忽地一紧,直接被段珩拦腰抱起,往榻边走去,“谢什么?”
顾皎皎满脸通红,没吭声,他又笑了,其实他都听流风说了。
只不过他并不高兴,反倒责罚流风办事不利。
重来一次,他讨厌有人伤她半分,叫她见血都不成。
但在她面前,他宛若无知的摸了摸她的脑袋,“本王不接受口头奖励,王妃既然要谢,那就好好表现。”
明明是正常的感谢,最后被段珩扭曲成了这样。
顾皎皎捂住他的唇,“段珩,你好好说话。”
“我好好的处理事情,是谁来惹我的?”
他挑起她的下巴,低头落下一记深吻,“明日回门,我不会让你太累。”
“你不能……”
后面的话全被堵住,顾皎皎见识到了婚姻的险恶,也见识到了段珩的可怕……
翌日,顾皎皎回门。
段珩记得,前世他虽跟她一起回门,但那天并不愉快。
这一次,段珩让流风备了重礼,一并带回。
丞相与丞相夫人知道他们今日回来,早早就在门口等着,一如前世一样,丞相夫人一瞧见顾皎皎,脸上的笑容无法遮住。
“见过王爷,王妃……”
与前世不同,段珩没甩脸色,所以顾清的忐忑不安少了几分。
顾皎皎则提着裙子跑向她的娘亲——顾夫人。
而后各自进了府邸,分散开来。
与前世一样,段珩与顾清依旧去了书房。
他想到前世顾清被段泽设局,最后连累顾夫人死掉,直接导致的结果是一系列的悲剧。
他不在乎顾家如何,但他在意顾皎皎。
于是,段珩出声提点——
“顾丞相,本王希望你最近本分些,别节外生枝,更别跟宫里那位硬着来。”
顾清闻言,心里一惊,十分的惶恐。
难道,段珩已经知道了一切?
他诚惶诚恐的看向段珩,后者的神色却淡淡然,并没有任何异样之处,顾清不敢露出什么马脚来。
“老臣不敢。”
“嗯,”段珩又想到了什么,眯着眼低声警告,“本王知道你偏爱顾盼盼,但皎皎是本王的女人,容不得任何人欺负她,即便你是她的父亲也不能,可懂?”
顾清更心惊了,连忙应着:“是,老臣明白。”
‘提醒’完毕,段珩跟顾清也没什么好说的,直接转身离开,追顾皎皎去了。
顾皎皎和顾夫人开心的说着话,刚要进房间的时候,耳侧突然传来一道温雅的声音:“皎皎回来了……”
声音从远到近传来,顾皎皎侧眸望了过去,只瞧见俊朗出尘的男子,正缓缓地朝着她走来。
“表哥。”
“皎皎,我有些话想同你单独说。”沈淮安捏了捏掌心处的玉佩,鼓足着勇气开了口。
他不说,她便永远不知他的心思。
段珩的心根本不在她的身上,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深陷泥泽。
顾皎皎还没出声呢,顾夫人便道:“你也有段时间没见过你表哥了,好好聊聊吧。”
说着,顾夫人便进了屋。
顾皎皎推拒不得,只能和沈淮安叙叙旧,“表哥要跟我说什么?”
沈淮安清秀的脸上闪过一抹可疑的红晕,将一枚玉佩呈现在她的面前。
“皎皎,你是替盼盼嫁过去的,可秦王根本不喜欢你,但皎皎,我……我喜欢你,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乃至生命,若段珩以后欺负你,你就带着这枚玉佩来万通钱庄找我,我永远等你!”
“皎皎。”
还不等顾皎皎说些什么,不远处就传来一道薄凉沁冷的声音。
顾皎皎的心口狠狠一跳,抬眸望去,只见段珩一身玄衣,缓步而来。
“一会我们还得回府,若要叙旧的话,可以让你的表哥,改日来府上找你。”
说话间,段珩已经揽住了顾皎皎的腰肢。
看上去只是很平常的姿势,可只有顾皎皎清楚,她贴着他的身侧,几乎没有反抗的余地。
他生气了?
顾皎皎在想,段珩刚刚是不是听到了沈淮安说的那些……告白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