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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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是岚祯复原,将她抱着出了镇元塔。她几番折磨,身子越发不济,岚祯金丹初成反是神采奕奕,便在她指引之下出了那炼狱,黑夜之中见塔上仙鹤盘桓,便抱着师父纵身上了灵霜的脊背,那仙鹤展翅往天镜池处去了。

塔中不知日月,原已是入秋,但见夜空中月明星稀,流云如织,端坐鹤背心中又甚为踏实,岚祯便搂着雪元卿道:“师父带我来时,亦如这般是灵鹤背负,如今回家,还是这般。”

她提了家字,雪元卿靠在她肩膀觉得这个字既熟悉又陌生,她平生几乎没有说过这字,师父没提过,师姐离开的早,岚祯来之前,她似乎也从未用家定义那处高阁,便淡淡道:“祯儿可曾后悔选择随我来了此间,若当初你跟了阿月,说不定比如今平顺。”

岚祯低头温暖一笑,摇摇头道:“没有,便是再选一次,我仍会和师父走。”

“这是为何?”元卿看着她。

岚祯搂着她在怀,抬头看那月亮道:“师父当初救我也是这样的清夜,你乘着仙鹤来,被一层白光包裹,我那时快死了,见了这光却心里无来由一暖,想起人世间的种种好,想起母亲的爱,想起妹妹要照顾,念着山水念着天空,若死了便都看不见。”顿了顿,极少和她袒露,在她耳边道:“师父是祯儿心底的光,你照见我,我才看得清这天地颜色。祯儿只想和师父在一起,守着师父,等到你飞升上仙那天,将来我也去天界找你,再做你的徒弟。”

她说来感怀,还有几分哽咽,雪元卿闻言缓缓摄入一些外间的清冽空气,眼眸与她对视,淡淡开口:“我们回家吧。”

岚祯用力点头,嘴角流露出无比满足的微笑,回头对仙鹤道:“灵霜,你听到了吗师父要带我们回家。”

那仙鹤本是灵物,清啸一声,振翅飞的更高更快,略过山涧流云,一路在月光下穿梭无碍,终是在不久后飞抵了天镜池境内。皓月无声相照柔柔一倾碧波,清风徐来吹动两岸芦苇,仙鹤低飞,翅膀掀起湖浪,岚祯因而笑着驾着仙鹤随风逐浪,激起一团团小水花,甚为快乐。

雪元卿今次也不再斥责她胡闹,反而觉得便是因为她这样少年心性的闹腾,才显得这弟子分外纯真。她惟愿她一生纵意,再无烦恼。

便一路直飞,冲上云霄上了山顶高阁,灵霜将二人放下,岚祯抱着师父下地,一路笑着将她送回房间,待将她放在榻上,雪元卿见她俏丽模样,心中甚为欣慰,不由也一直看着她,伸手去撩她眼前被风吹乱的刘海,对她极为温和道:“天色正晚,你且去歇了,明日沐浴焚香,我表过掌门,你再随我去答谢他。”

岚祯如蒙大赦正是欣喜,被她温柔瞧着,心中只跳,脸色泛红:“师父放心,你为我劳累,理应多歇着,明日之事我定当好好谢他。”

雪元卿点了头,待岚祯要走,反是她先心中舍不得般,低声道:“祯儿……”

“什么?”岚祯在旁边看着她。

床头灯火柔和,映着那女修清丽之姿,雪元卿看她良久,心中亦苦亦甜,终是抬了手道:“你如今与玉融合,魔性刚除,未免节外生枝,为师要封你奇经八脉几处穴位,暂停你腹中金丹修行,你此生也不能再修高深法术,使出招数也威力全无,你可是愿意?”

岚祯抬头看她,眼眸坚定道:“愿听师父安排,弟子绝无他念。师父这是爱我疼我才不得已,祯儿都知道,祯儿也怕那道心种魔恢复,师父动手吧。”

她乖巧懂事,雪元卿叹口气,出手如电封了她几处经脉,让她只保留几丝真气运作与玉融合。

岚祯经脉疼痛,忍过这一遭才缓缓退出去,让师父好好歇歇。

待退出去,心中亦喜亦忧还未平静,一身囚服还未来得及更换,走廊上忽见夜空处一闪而过一颗流星,那流星明亮如灯自东北方向划过天昆山脉,她仰头去看天象,心中怦然一动,三刻不到,一声巨大的铜钟响声震彻寰宇,清夜里宛如炸雷平地而起,咚咚咚三下叫人头皮发麻汗毛倒竖。

岚祯再要去辨这钟声从何处传来,忽听钟声过后,天镜池境内清夜鸟兽惊飞,灵霜冲天而起,悲鸣不止。一道白色闪电般的身影从院墙外急速而来,确是白算子那猴子惊恐的吱吱乱叫:“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白爷爷,发生了什么事?”岚祯见他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一脸惊恐神色抓着自己衣袖乱叫。

白算子呜呜几声,待要再说,岚祯身后雪元卿的房门打开,但见她强撑着起来,扶着门框,仰头看天空异象,皱着眉头叹口气道:“那是大师兄的元顶钟……”

见她露面,白算子因而放开岚祯又去抓雪元卿衣袖:“难道是真的?怎么会这样,元卿……”

雪元卿便看着那猴子和岚祯,神色哀伤淡淡道:“天命所归,掌门真人……坐化游仙了。”言罢,眸子隐隐泛出清光似是有泪。

……

顷刻之间,天昆便沉浸在一种巨大的悲怆之中。百年以来除妙道真人飞升,天昆长老离世的还是头一个。秋风肃杀里,天昆山被黑绸和白绫笼罩,弟子们皆尽戴孝守灵,大殿外密压压一片皆低头哭泣诵经,为掌门超度。

雪元卿换过一身孝服,带岚祯来时已是清晨,这弟子先前祸事太大,她还想禀明掌门再行公之于众。未料掌门真人走的如此匆忙,虽是日前已经得他相告,真的来时也叫人悴不及防。

岚祯跟在她后面,雪元卿夜里调息到今早才勉强能走动如常,普一从仙鹤落入大殿之外,因岚祯现身,诸弟子惊恐,天机峰与白首峰诸位不约而同起身抽出长剑将二人团团围困,生恐是那弟子从镇元塔脱困。

岚祯历经刀光,反是平静,雪元卿侧头看了她一眼,示意不要动作,便对诸人道:“稍安勿躁,孽徒已经洗去魔气,不会伤人。天镜宗来为掌门守灵,还请诸位同门让开道路。”

她言辞有礼,话语冷清,围困弟子纷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是真是假,又忌惮雪师叔厉害,不敢上前查问。如此僵持,一时三刻却见大殿大门打开,从中走出披麻戴孝的天昆首徒徐云英来,但见他手持一道金令道:“掌门生前遗令,天镜宗六代弟子玉虚元君雪元卿接旨。”

雪元卿闻言向他徐徐拜倒,带岚祯跪在殿前道:“弟子元卿在下,愿闻其旨。”

诸人见是金令,纷纷让开跪在殿前。徐云英神色哀伤,仍朗声道:“皇天后土三清在上,我门开宗千年,英才辈出,今天镜宗弟子雪元卿忠孝节义,心性坚韧才智卓绝,因师父飞升已久,宗中尚无主事,破格升为天昆长老,以补空缺,望其顺应天道,早成正果,不负所托。另其弟子岚祯,虽有过错,仍留善念,感其初心已特赦无罪,洗去魔心,教化向善。”

“真人慈悲……”雪元卿跪在殿前,事已至此不得不接了金令,磕头再三:“弟子谨记掌门真人教诲,不敢有违。”

岚祯闻言也咚咚磕了头:“岚祯感激掌门真人大恩,必然遵从。”

四下之人互相看看,因是金令在此,不敢异议,纷纷跪着又面朝雪元卿拜了几拜道:“恭喜长老,贺喜长老,望玉虚长老福泰安康。”

岚祯亦是欣喜,给师父磕了头,跪在她身后道:“徒儿恭喜师父晋升长老。”爱我.i5xs.

徐云清上前扶起雪元卿道:“师妹,自此门中多要仰仗你了。”

雪元卿看了他一眼,手握金令却并无几分开心,感怀道:“师兄严重了,我资历尚浅,一切决断还是听从师兄吩咐。”顿了顿,见他并无紫金冠冕在顶,只淡淡道:“师兄,掌门真人可曾言过他传位与谁?”

徐云英淡淡道:“昨夜师父游仙,仆人只在他身前看到这枚留给你的金令,大宝之位传谁,他不曾说。只是……”

雪元卿行事稳重,便道:“只是什么?”

徐云英谦卑道:“师父还有一道仙旨托梦于长孙长老和陶长老,只说神剑即将出世,掌门继承者便在神剑出世后,大殿金鼎自会显出他所属意之人姓名。”

雪元卿闻言对掌门安排也不多言,只道:“相信真人会选择合适之人,师兄节哀顺变,莫过悲伤,伤了身子。”

徐云英便对她拜了拜道:“弟子多谢雪长老关怀。”

雪元卿点点头,她升了长老,云英反是矮了她尊位,对她恭敬有加余人见了才好学样。待徐云英领着她和岚祯入内祭拜,但见大殿之上云雾缭绕,两位长老端坐上方诵经祷告,李道一、风行、陆柏通等人分列两旁跪拜。

雪元卿在堂中磕了头,由长孙警我赐了一件青色法袍,披在身上,才上前端坐蒲团,与另外两位长老相对致意,一同诵经。

长孙警我便道:“事出突然,待守灵之期过了,再与元卿举行加冠法会。”顿了顿,对她道:“师兄这任命来的甚好,我与宗集皆为老迈,也恐不久坐化,也是该交由新一代的人来接替。”

“长孙师伯言过了,两位师伯为天昆操持多年,功德无量,弟子无德无能坐上上蒲团,心下正是惶恐,还望两位师伯与众师兄多提点警醒。”雪元卿对他甚为谦恭。

陶宗集却哼一声道:“雪长老何必客气,徐师兄既然说你当的,你就当的,但凡诸事,我们俩个老人也要同你商议,你再客气未免叫堂下弟子怀疑徐师兄的旨意选错了人。”

“陶师伯教训的甚是,弟子不敢。”雪元卿也对他行礼。

她处处恭敬,谨小慎微的模样众人看在眼中,岚祯在堂下心道,师父破格升任,长孙长老也罢,陶长老恐是极不高兴,只怕师父将来还要受他的气……又看了堂中诸人,李道一脸色铁青瞪了她一眼,岚祯只好装作不知,低头为掌门诵经。

这一日大殿上气氛惨淡,雪元卿初升长老,少不了与其余两位长老筹备掌门的身后事,因是牵扯神剑即将出世一事,未免节外生枝邪魔窥伺,掌门生前有交代严守门户,丧葬一切从简,不必大肆张扬,但他毕竟是修仙界少有的宿老名家,突然离世也必会引起修仙界的震动,便是魔道之中也自有一些异动,也需多加防备。

待晚些时候,长孙警我才对诸人道:“如今新掌门尚未定夺,一切还等着徐师兄法旨现身。我与宗集因师兄去世,心中正悲,也因上了年纪恐精力有限无力筹措,今日起闭关,元神出窍游仙为师兄黄泉护法送他一程,徐师兄的丧殡之事便交由元卿和云英处理。诸人听他二人吩咐,领命去办就是。”

诸人跪在堂下,磕了头称是,长孙警我便于陶宗集退出大殿,各自闭关为师兄诵经。

二位一走,徐云英便给雪元卿行礼道:“弟子还请雪长老吩咐,自当遵从。”

雪元卿披着青色法袍,看着他温和道:“徐掌教不必多礼……”

她正开口,忽而堂中李道一打断道:“加冠礼还没起,她这长老不过是临时的,她这年岁轻轻,何德何能代表天昆为掌门料理身后事。”

他第一个提了,堂下都是议论之声,诸人还多看着岚祯,私语这狼妖现身一事。岚祯便见不远处,白首峰二弟子肖成事身后,跪着的南宫绫与旁的师兄弟言道,且不说年轻不年轻,雪师叔阁中豢养狼妖,便知她有眼无珠选错弟子,白白叫那狼妖害死了万师兄和董师兄。

她说的甚难听,岚祯也都忍了,便抬头去看堂上的师父,不想众人为难于她。却听徐云英道:“李师弟,既然是我师父旨意,必是大有深意,况师妹她收复神剑,功力深厚,迟早也突破融合,得登长老之位,李师弟是质疑我师父吗?”

李道一闻言冷哼一声,淡淡一笑道:“徐师兄好大的帽子扣给我,我怎么敢。不过神剑也不止她凤羽一把,惊邪即将出世,若得惊邪者必登掌门大宝,便不必听她在这里装模作样大放厥词。她收容狼妖,酿成惨祸,这问责一事,还没了呢。”

他冷言冷语,一旁默不作声的陆柏通突然发话道:“李师兄何必再提那惨事。”自董得多去世以来,他多日郁郁寡欢,如今更不想在师父排位前去听争执道:“家师尸骨未寒,你作为门中弟子,怎能质疑挑衅法旨。若再如此,我主峰便请李师兄回去,大殿上不欢迎这样的同门。”

李道一被主峰一门所斥,冷冷笑道:“好得很,今日主峰一门有丧,我不在这时候说理,主峰既不欢迎,我李道一回去便是。”他带人回去,白首峰一门都以他这个大师兄马首是瞻,纷纷退出主殿,给了雪元卿一个下马威。

风行因唐毅和万五宁之事,也与雪元卿有所嫌隙,看了她一眼,一语未发让弟子将他抬走,天机峰也撤出大堂。

堂上空空如也,只剩主峰一些传人,徐云英三位弟子之中,木峰仍是那副浑浑噩噩模样,陆柏通两位弟子,董得多辞世,余下大弟子梁启元也面有悲伤。雪元卿这一侧就只跪着岚祯。

徐云英见状,才对雪元卿道:“师妹莫往心中去……”

雪元卿便起身走到他身侧,神色平静道:“无妨,想来大家心中悲痛,一时有不当也是情有可原。”顿了顿,淡淡道:“师兄长期以来主持教务仅仅有条,元卿初初升任,不懂之处甚多,筹备之事,全听师兄安排,需要元卿之处,也必当尽力。”

徐云英推却几次,终是顺了她的意思,担了大任。

雪元卿至此才走到陆柏通跟前,唤过岚祯道:“孽子,你过来。给陆师伯磕头请罪。”

岚祯闻言已知是董得多之事,躬身过来拜在陆柏通身前,磕了头诚恳道:“弟子不肖,让董师兄为我……为我受了罪,还请陆师伯节哀,弟子自此便在阁中忏悔终生,为罪孽赎过。”

那陆柏通形貌甚为清秀,一派儒雅,只是神色多了几分憔悴,见此场景,看了一眼岚祯,对雪元卿道:“师妹不必如此,你我同门情深,相交已久,我信得过你之为人……那件事过去了,凶手伏法,得多也算……也算死的瞑目……”顿了顿,又对岚祯道:“他生前常提起你,说你是他的朋友,你们患难与共,若没有你,他过不了入室考试,做不了我的弟子,想来,他极力护你也是为这一份情,你如今复原,却要记得他的情谊……莫再出事。”

岚祯听得感怀,双目泛红,再和他磕头说了知道。陆柏通待要退出,雪元卿又淡淡叮咛:“神剑即将出世,望师兄切莫沉浸悲痛,早作打算为好。”

陆柏通点了头,退出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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