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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赐下了一杯鸩酒!

“我不服!!”

裴玄素恨声。

他不服啊!

凭什么那些皇族九五之尊高高在上,帝皇皇太子,他们努力为臣,被利用被害全家。

成了阉宦,还被迫种种被鱼肉成刀俎,不得善终。

裴玄素从小就是个执拗的,越压抑越不忿,到了今天终于抵达了顶点!有些不屈不服一点点累积,到了今天因为赵关山的死陡然破闸而出!

“皇族,太子,帝皇。”

在唇齿呢喃而过,他尝到了血腥的味道。

裴玄素一刹那想起了那个权宦!

沈星嘴里那个最终权倾朝野,毒杀帝皇的权宦。

好啊!

很好!

裴玄素霍地转身:“我要把他们全都杀了!”

他要爬到权力中心,成为剑指帝皇的人!

他要权倾朝野,任谁也不能再主宰他!

韩勃冲上来猛地踹门,狠狠的一脚又一脚疯狂,突然刹住,蓦地侧头看裴玄素。

雨后的的凉意,檐下树梢滴滴答答,他们这个位置背光,裴玄素一身赤红赐服,那双丹凤目比他的衣服还红,像要滴血一般。

裴玄素一字一句:“死没什么好怕的,它肆意欺凌我,那我凌驾掀翻这个皇权如何?!”

一日不行,十日;十日不行,一个月,三个月,半年,一年。

他想起了沈星说过的,神熙女帝的寿命,明太子寿命,不到两年的时间。

裴玄素倏地握拳,狠狠地厉喝一声!

他蓦地低头,对韩勃说:“你敢吗?”

韩勃猝然停住了呼吸,他一刹那僵住了,从来没有和他说过这些话,教过他这样的话,包括他的义父赵关山。

赵关山从小都是教他要好好读书,科考;后来他不听话进了提辖司,赵关山叹气连连,复又教他如何当差,如何才能在阉宦这般前危后崖的位置上,把高权又不易的帝皇之差当好。好好保住自己的命,就是孝顺义父。

从来没有人和他这样说过。

韩勃一时连心尖都战栗着,惊愕,浑身过电似的感觉,不敢置信自己听到的。

可他本来就是个不驯桀骜的,一刹那牙关咯咯作响,满腔的忿恨找到了一个出口狂涌冲出。

他几乎只是停滞了几息,裴玄素大力攒着他的肩,韩勃狠狠一脚踹身侧的边框:“我当然敢!我有什么不敢的!!”

他重重撞上裴玄素的胸膛,“啊——”喊了一声,“你有什么做的,你一定要吩咐我,不能忘了我啊!”

总有一天,他要谁也不能摆布他!

只有他能摆布人!

他可以等。

他不会再冲动。

他什么都能做,他都听裴玄素的,他绝对不会拖后腿!

两个大男人,韩勃今年也快十九,都双目赤红浑身绷紧到了极致,战栗。

裴玄素深吸了一口气,他单手,把韩勃大力拥抱住。

他哑声:“哭完今天,就不许再哭了。”

义父在天之灵,会不开心的。

韩勃眼泪唰地下来了,他哽咽:“好,好!哥我听见了——”

第78章

白色的引魂幡高举,在送葬队伍的最前面,簌簌风过,纸钱纷飞一地,哀乐哭声阵阵而行。

扎了白色大孝结的黑色的大棺椁在前列,后面整齐跟着数十各色赐服的臂腰白巾抬着纸马祭品而行的人,再后面是同样缠了白巾列队赭衣宦卫。

整个送葬队伍沉默而哀戚,满目纸钱纷飞,饶是这几天见了很多大小出殡的长街两侧东都百姓,见此也不禁安静下来。

赵关山三月二十五去世的,按他遗言,最多停灵七天,今天四月初二出殡入葬。

在神熙女帝眼里,赵关山是犯了错的人,但裴玄素若让他冷冷清清地走,那也不行。

——说来可笑,宫人阉宦有宫规,行走宫廷的人,只有国丧才能戴孝露哀。这条规矩延伸到东西提辖司,也差不了太多,甚至连参与葬礼,也不允许脱下身上的赐服或赭衣。

既要当把无牵无挂的刀,又忌惮你过分无情无义。

裴玄素索性做到尽,也顺了他的心和本意,赵关山的善国公衔没多久就由三法司再度按律上呈拟夺,三省票拟批复同意上呈神熙女帝,神熙女帝最后是允了,裴玄素遂带着韩勃直接把赵关山的灵堂移回永城侯府。

停灵七天,大办丧事,之后今日出殡,也是很大的规模,韩勃捧灵,他亲自抬棺。

黑色的灵柩沉甸甸压在他的肩膀上,裴玄素目泛泪花,一步一步带着送葬队伍沿着西城大街,出了西城门,一直走到二十多里地外的元乡一带。

——这是赵关山为自己选的长眠之地,韩勃的母亲张夫人墓碑经受风雨已呈旧色,在无声温柔等待着她的丈夫。

连续多天的夜雨,地面被浇了一个透,到了郊野,一踩一个黄泥坑,但抬棺的裴玄素陈英顺等人依然把灵柩抬得稳稳的,深一脚浅一脚,最终走到这片芳草萋萋的幽静地。

三两祭屋,一片祭田,两个守墓人,远处炊烟和雾霭袅袅,一大群无声哀戚的送葬人。

黑色灵柩被抬进这几天修葺过并打开了墓道,抬进最深处的墓室,放在最中央的棺床位置。

之后离开,墓道会被彻底封死,从此祭拜只能在外面了。

捧着盆的沈星和捧神位的韩勃哭得停不下来——本来盆该男孩捧的,但已经是阉人了,不在意这个,赵关山想来更愿意他的三个子女都为他捧盆灵抬棺。

原本沈星哭了几日,情绪好歹平复些,渐渐接受了现实,没怎么哭了。

但出殡这天,从头哭到尾,到抵达墓地落葬的时候,她眼泪一下子就决堤了。

走到封墓的石闸位置,回首再往那个黢黑里孤零零的黑色棺椁的时候,大家眼泪喷涌而出。

连一直勉力维持平静神色裴玄素,此刻泪如泉涌,他竭力忍着哽咽的声音,用手臂掩住面门。

众人在这里站了快半炷香,最后还是陈英顺先忍下来眼泪,拉着裴玄素等人出去,“有过仙桥,张夫人在,督主不会孤单的。”

窦世安这时也上前来,帮着拉裴玄素。

一行人终于退出去了,墓门放下,彻底封死,填上土砖,立了墓碑,哀乐哭声不断,焚烧了大量的香烛冥镪,中午的时候,完成了整个葬礼。

四月的天了,只是由于连日的雨水方歇,气温不算炎热,满目芳草萋萋,像暮春一样还存着几分嫩绿郁葱之色。

远处寂静,好些农家的孩子在树林里探头探脑,想待送葬队伍离去之后偷一点祭品肉菜,摆够时间之后,守墓人也不会太阻止。

满地的素白纸钱,白幡白柳迎风簌簌而动,窦世安和裴玄素并肩站在墓前一侧,望着那边郁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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