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汐眉梢轻动,“病的重吗?” 新衣漫不经心道:“倒也不重,只是有点胸闷,太医说是心中郁结的缘故。” 李汐起身喝道:“摆驾凤府。” 新衣将笑意压在眼角,眉目一点点张开,劝道:“太医说但真不重,就不劳烦公主走这一趟了。” 李汐人已经飘出了来仪居,声音坦然自若,“老爷子是我朝的肱骨之臣,一人之身系多少人性命,怎可大意马虎的?” 新衣将殿中的事情交代给下头的人,小跑着跟了上去,抿着唇至乐。 李汐仪仗到了凤府时,老爷子正在院子里挥舞一柄大刀,横扫之处,虎虎生风。 外头高唱一声公主驾到,李汐人已经立在廊下,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身穿短打的老人,眼角稍稍一撇新衣,“老爷子心中郁结?” 新衣呵呵一笑,直朝凤铭使眼色,支吾着解释道:“奴婢不也说,病的不重嘛。” 凤铭一个鲤鱼打挺,将大刀掷向仗外的兵器架,穿上外套洗了手,才过来见李汐,“这两日手痒,忍不住练练,让公主见笑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将李汐往屋子里请,福伯早就准备了上好的茶,此刻端上来正是时候。 李汐入座,接茶,饮茶,气定神闲,一派淡然。水蓝的长裙下摆上几只蹁跹的蝴蝶结跃跃欲飞,胸前几缕发丝服帖地落在花开富贵的顶端,随着李汐的动作缠绕花间。 凤铭在下头恭敬地陪着,不明白公主这日又唱的那一出,朝新衣看了看。 新衣眼角都快要抽筋了,见凤铭注意到她的颜色,朝李汐努了努嘴,干笑两声,道:“今儿一早,奴婢听回宫的太医说驸马爷病了,老爷子心思郁结,公主这才来看看。” 凤铭是老成精了的,一下子便反应过来,身子一软,做出一副疲倦的样子,“劳公主挂记在心,老臣正是为尘儿的病忧心,一来尘儿是我凤家独苗,这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老臣还有什么颜面去见夫人?”说着抬袖拭泪,“再来尘儿身为驸马爷,不思为公主分忧为皇上尽忠,整日整日地往凤府跑,旁人看了也是笑话。” 新衣暗中朝凤尘翘了个大拇指,暗道到底是凤铭,这反应,简直比唱戏的还催人泪下。 这二人一唱一和,李汐哪里看不出来,他们的意思都是要自己亲自去瞧瞧凤尘。她自己心里也清楚,此次之所以来凤府,本不是担心凤铭的,而是放心不下凤尘。 他昨夜连夜出宫,只怕是不愿惊扰了自己罢。 微叹一声,李汐柔声问道:“驸马眼下何处?” 凤铭立即来了精神,“福伯,带公主去见驸马爷。” 凤尘常年习武,身强体健,平时少有生病。此次实在因为食用过多的不良食物,才会病倒。 这休养了半日,精神头上来了,便不愿在床上躺着,一人在后院长了一张藤椅,拿着书籍隐在树荫下看书。 藤椅下头是一个见方的水池,里头稀疏飘着水草,偶然见得几条提醒纤细的小鱼从草丛中游过。 他看看书,又喂喂鱼,怡然自得。 兰青言在一旁的书库里,抄录一些漏损的文集,他靠着窗的方向,正好可以看到凤尘的身影,一眼是无奈,两眼是委屈,第三眼时索性放下了狼毫,趴在窗下喊凤尘,“你是不是我好兄弟?” 凤尘洒了一撮鱼食下去,犹豫片刻点点头,“算是。” “既然是,见到兄弟受苦还不帮忙?”兰青言愤懑地瞪着他。 凤尘勉励一笑,“原是你答应老爷子的条件,与我何干?” 提起这个就来气,兰青言随手捞起一本书砸过去,“你若早些告知公主打消了那个念头,我会被老爷子算计吗?” 凤尘眼皮轻抬,长腿一伸,准确无误地将书踢了回去。“自己不长记性,也算是得了个教训。” 兰青言跃上窗,伸腿勾了书,正要朝凤尘踢去,视线里却出现一道水蓝的倩影。来不及多想,他忙收了脚,整个身子栽倒在地,成了颗倒栽葱。 李汐才见了凤尘的身影,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巨响,转头看到兰青言四脚朝天躺在地上,啧啧两声,“疼吗?” 兰青言苦着脸,“有点。” 李汐点点头,然后笑的灿烂,“下次把窗户修的高点。” 兰青言起身,抬首见凤尘一脸意料中的模样,恨得直咬牙。朝李汐干笑两声,“公主怎么来了。” 李汐自然不会说是来看凤尘的,收住脸上的笑,严肃道:“听说老爷子病了,来瞧瞧,顺道来看看被皇兄毒坏的凤尘。” 凤尘趴在藤床上,玄色的衣襟落下几乎拖到水面,唇色泛白,有些委屈地道:“臣为了公主死而后已,公主也就是顺道瞧瞧吗?”他说着又朝兰青言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在此事碍眼。 心中骂了句重色轻友,兰青言起身告辞,哼哼唧唧地离去。 院子里只剩下二人,李汐还是有些不自在,见凤尘脸上有病态,心里愧疚又多了一层,“左右你和老爷子不分彼此,看谁都是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