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都街道。 江怀宇在小轿前头骑马慢步而行,时而满面欣喜往后望上两眼,似是接得了新媳妇回府一般。 池昭同样是宛如娇花的羞怯笑意,两手轻置于腿前细细摩挲。 时而趁着风儿掀起轿帘之际,透过缝儿望着江怀宇的背影。 此时两人虽无交集,种种面意皆早已掩不住心间温暖。 小轿缓缓置下,家丁掀开了轿帘,“姑娘,到了。” 江怀宇跃下马身,静静望着池昭出了小轿。 “有劳将军。”池昭低眉福了福身。 江怀宇微笑了笑,“你进去罢,我看着你走。” 池昭浅笑一声,面上飘过几分红晕,低眉,轻步上了府门石阶。 “昭儿!”江怀宇目光灼灼望着她,待她回眸,笑道,“待木槿之事安置妥帖了,我来提亲可好?” 池昭浅笑道:“我听父亲安排。” “愈发没规矩了,姑娘家这个时辰才归。”伴着一声嗔怒,礼部尚书慢步而来。 池昭静静转身福了福,“父亲。” 江怀宇也抱拳行了一礼,“世叔万福。今日璟王设宴才耽误了些时辰,二公主同木槿皆在场,世叔请安心。” 瞧着眼前儿郎,礼部尚书爽利笑了几声,“有劳你相送,木槿和你父亲身子可好些了?” “谢世叔挂念,已在恢复了。” 礼部尚书和善笑道:“别在外头站着了,进来吃盏茶罢!” 江怀宇拱手笑道:“天色已晚多有不便,侄儿就不叨扰了。” 礼部尚书也不虚留,笑道:“也罢,那你替我给你父亲带声问安!” 江怀宇微笑称是,拉下缰绳跨上马身策马而去,心头甜如糖蜜。 刑部大牢。 见陆长庚领着众人气势汹汹而来,守卫吃了一惊,“平镇候怎么来了。” 陆长庚沉目威慑,“我要见轻舟!” 守卫面色惊惶,退下两步抱拳回道:“陆候尚在禁足,请不要为难……” “放肆!”陆长庚威厉目光阴沉扫过,“是谁给你的胆子敢拦本候的路!” 此话落定,身后护卫纷纷拔剑,其气势恢宏磅礴,势不可挡。 一守卫上前两步,面无畏惧厉声呵斥,“陆候这是要谋反吗!” “本候这剑倒是许久未曾舔血,你可要试上一试!”话定,陆长庚掌中利剑微微出鞘,寒影直慑那守卫的眸子,惊得他倒吸一口凉气连退两步。 一守卫开始犯怂,低声嘀咕,“如今陆候正得势,连尚书大人见了也要礼让三分,要不…让他进去罢……” 其他几名守卫听完果真暗暗退了两步。 “带我进去见人!”陆长庚收下利剑,语气沉沉。 身后护卫也跟着收回利剑,随陆长庚入了狱门。 轻舟仍静靠角落,敛眸养神。 “我和他单独聊聊!”陆长庚侧眸扫过众人。 众人会意,悄然退下几步。 轻舟缓缓抬眸,冷冷望着陆长庚,鼻下哼出几丝不屑之意。 陆长庚凉眸一扫,一副前来讨债的晦暗神色。 “你是来取我性命的罢。”轻舟起身无力走上前来。 陆长庚沉哼一声,抽出利剑直抵他的胸口,“我来警告你一声,念你世代为我陆家效忠,我且饶你一命!但你若敢出卖我的阿尧,绝不容情!” 轻舟冷笑一声,面色无惧说道,“你果真是为她来的。” “我陆长庚行事俯仰间无愧于天地,无愧于陆家,更无愧于他大煜!日月昭明,唯有古君尧是我辜负最深,我决不允许再有一人算计她!” 此言落定,轻舟也不再言它,只无声苦笑起来。 笑到全身发软无力,笑到胸口抽痛。 “你笑什么!”陆长庚原本决绝的脸掠过几分不安。 轻舟逐渐缓下笑意直起腰来,头次在他身前这般挺直腰杆,这般直视他的眸子,也就是在这一瞬,似乎觉着他也没有那么高贵了。 甚至觉着他有些可怜—— 就如同在淤泥挣扎的蚯蚓,哪怕被古君尧肆意践踏、残忍分成小段,也不忘了费尽最后一丝余力爬向他的执念那方。 “我笑你该情深之时只懂算计,如今该算计之时却又无她不可!我笑你天缘尽失如今又衷情错付!我笑你终其一生想去护着的人却一心只想取你性命!” 陆长庚明眸微沉,“你见了何人!” 轻舟面色沉静,不语。 “你真当我不敢动手吗!”陆长庚沉怒一声,手中利刃寒光阵阵。 “陆候真真好威风啊!”江怀信两手背在身后,随着一股子煞气缓缓而来。 陆长庚略吃一惊,回眸定定而望。 未及反应,一声闷响,轻舟已冲上前撞上陆长庚的剑,剑尖径自穿入他的喉管! 缓缓倒地吐出大口鲜血,用尽最后一丝浮力说道:“侯爷,你、我什么都没说…求你…放了我家人……” 陆长庚心下一沉,望着轻舟缓缓合上的目才只自己已然中计。 “陆候好大的胆子,竟敢杀人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