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庚终是控不住心底情愫,轻轻俯下身在她额心落下一吻。 单单一吻。 再不似从前那般掠夺强势。 “对不起。” 声儿轻缓,情深至极。 榻上人儿眼角跟着徐徐落下两行泪,身形却不动分毫。 陆长庚定定凝她,小心翼翼地替她拂去眼泪。 她或许是能听见的罢。 只是,不敢认下那场血腥的事实罢了。 “将军,药好了。” 郎中端着伤寒药走了来。 陆长庚侧过身急急擦了眼底的泪才朝他伸了手:“我来。” 郎中看得险些晃了神,在他手底下这许久,倒是头次见他这般和软耐性。 “阿尧乖,咱们得把药吃了才能好啊。” 陆长庚小心翼翼地喂她吃药,榻上那人分毫无感,汤药顺着她的唇角淌了半张脸。 他一边扯着衣袖替她擦着脸,一边声声安慰。 “张嘴啊,先把药吃了好吗?” “阿尧,阿尧乖,好好吃药,好吗?” “……” “……” 若非触到那几丝薄弱的鼻息,她此时境况同那死尸并无分别。 任他摆布,不应分毫。 陆长庚心一疼,缓缓停了余话和喂药的动作…… 望着榻上那人犹豫了好一阵,陆长庚目光一凝,横了心,端着那碗药仰天一口灌下。 郎中吃了一惊:“将…” 话还未落音,陆长庚已扔了碗转手轻轻捧上她的脸,俯下身强行撬开她的唇,将口中的药徐徐渡给她。 口中苦涩腥气泗涌,身下的那人眉心一颤,低吟半声正要躲开之时,陆长庚微微凝力控稳了她的脸。 暗淡烛火下,只见她白皙喉结处微微一沉,是正极力吞着药。 “陆长庚——” 药未送尽,莫辞便已执着满是腥血的剑闯了进来,声声狂怒伴随一身阴戾。 外头是王知牧同所剩不多的护卫寒光剑影的阴恨交缠。 莫辞眼见他从她脸前缓缓抬眸,而她只躺在榻上,一身血痕,分毫不动。 “你个畜牲,快放开她——” 莫辞不知他方才所为,只当他是兽性大发。 正要动手时,转念一想,又生恐陆长庚一时情急会伤了她性命。 莫辞脚步一定,不敢再动,甚至不敢问他方才对她做了什么。 陆长庚不徐不疾地直起身,默默凝他。 眼前那一腔的怒意急切,像极了那夜眼睁睁看着阿尧坠崖的自己。 悔恨。 无力。 郎中怔了怔,好容易走了一伙来历不明的贼人,这会子又来了个气势汹涌的皇亲贵胄。 惹不起,惹不起。 所幸这莫辞只满眼阴恨凝着陆长庚的眉眼,似要即刻就要将他生吞活剥才够解气。 郎中缓缓躬下半身,怔怔退后想要逃跑。 莫辞目光一沉,翻手一把送出利刃插穿了他心口。 郎中还没来得及倒下,莫辞便已疾步转身抽回剑刃,出手极快,不予分毫转机。 陆长庚眉心一颤,是对他这身手的诧异。 不过瞬息,眼见莫辞执着剑送来之时,陆长庚疾速敛回神息,急急翻身躲开了那剑。侧后两步身形一定,稳如泰山。 莫辞只予他一记阴恨怒目,利落翻手将剑刃收在臂后,一手轻轻揽上江予初就要带她离开。 “我来接你回家。” “你放开她!” 陆长庚心一怒,一手捞上剑刃就往他心口刺去。 莫辞目光一凝,松开她之时,疾步转身一脚踹上他心口。 那人吃痛一声远远摔出,剑刃掉在地下激出两声响。 陆长庚怔了好一阵。 只觉眼前这人隐藏至深,愈发可怖。 “好一个品性温润的璟王殿下啊,你不是说你不懂武艺,你不是说你爱的是江予初,你不是要用她来换你舅舅吗!” 陆长庚捂着心口恨恨凝他,声声皆是对他满心算计的深沉控诉。 声声狂肆喧嚣激起莫辞满腔怒意翻涌。 只见他满身阴寒,举剑就往他左腿恨恨扎下:“本王再说一次,她是本王的妻!” 陆长庚:!!! 阵阵翻涌痛意席卷得他浑身虚汗直淌,却强力忍着那股子傲气,不肯嘶出半声。 “你的妻,…是江予初。这个人,是我的!” 莫辞甚至不屑与他多论半句,只静静转身,脱下外衣轻轻盖在她身上,小心抱她起身。 陆长庚心急切切,不管不顾地就要起身,哪知腿伤早已支撑不住,只剩满腔绝望: “你放开她——” “她是我的,你快放开她——” 莫辞满目阴怒凝着前端,抱着她就往房门走去。 陆长庚紧咬后齿怔怔抓上那剑刃一把抽出,拉出满手血痕,痛到额间、脖颈青涨鼓筋满布。 “你这无耻小人,不仅步步为营满心算计,还把我的阿尧害成这般境遇,该死的是你!” 陆长庚抓着桌腿强力撑起半身,将最后余力凝于右手,执剑往他背影恨恨掷出。 莫辞目光一沉,护紧了怀里人急急避开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