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信心底暗暗理着思绪。 ——莫泽恩素来视江予初如仇敌,从前是江予初处处退让才勉强撑了个面子。 可自上次,莫泽恩在天水居当着众人的面儿对江予初动手以后,江予初好似变了些性子,再不愿处处隐忍退让,这两人便是连面子都装不下去了。 此事江家知道,那他陆长庚定然也会知道。 而他陆长庚夫妇感情素来不合,倘若江予初真被陆长庚劫走了,他定然也会防着莫泽恩。 所以,说不定真的不在府上。 那…,他会去哪呢? 江怀信百思不得其解,正当烦闷之时,一个回眸正眼对上了林邦彦的眉眼。 霎时,宛如拨云见日,万事明晰。 “他是不是在旧宅!” 江怀信问道。 莫泽恩滞了滞,“我不知道。” 她虽已尽可能去控制,那分寸神色却仍是被他捕捉得十分清晰。 “走,去陆府旧宅!” 江怀信低沉呵道,急急转身拉上缰绳翻身上马…… * 打发了江家兄弟后,莫泽恩回房灭了灯便准备歇下了。 想了想,又觉着今夜之事实属良机。 ——陆长庚今夜可是要去抢夺江予初。 而江家兄弟素来惜爱那妹妹视若瑰宝,瞧着方才那架势,是断然不会轻易饶过陆长庚的。 莫泽恩冷冷笑了笑。 ——此次,陆长庚是自掘坟墓,必死无疑! 不论是陆长庚死在江家兄弟手里,还是江家兄弟闯祸受连。 于自己而言,都是坐收渔利。 倘若阳其山再中用些,果真杀了江予初,那岂不更为痛快! 而以陆长庚的性子,定会将他大卸八块,谅他也没那机会供出是自己指使,无论如何也牵扯不到自己。 “雪嵩,备车轿,去旧宅!” 莫泽恩忽的起了身。 …… 璟王府。 星月阁。 因府里大多人都去秦国公府救火了,而刘嬷嬷又已死了在外头,所以莫辞将她一送进星月阁便传了郎中前来,再不用有意避讳于谁。 郎中一脸凝重地把脉,诧异犹豫了片刻后,又躬身轻轻探了探她唇角,以银针试毒。 忙活了好一阵,怔怔起身:“禀殿下,王妃已用过药了。” 莫辞滞了滞。 ——眼见陆长庚放开她缓缓起身时,地下好像是躺了只药碗。 可她仍只是安安静静地凝着眉眼,甚至见不着心口此起彼伏的波动。 莫辞坐在榻边轻轻抚过她侧脸,唯有那几分微弱的鼻息,才让他感觉得到她还活着。 “她、她会死吗?” 莫辞喉间哽咽得发疼,说话间,也带了些颤音。 “王妃是被风寒伤了肺腑、又受气急攻心才…” 郎中滞了滞,见他一眼无神空洞,便又转了话锋安慰道:“所幸王妃的心脉已稳住了,待退了热症,日后再悉心加以调养,便无碍了。” 伤了肺腑。 气急攻心。 莫辞心一疼,眉心轻蹙缓缓敛眸。 是一脸悔相。 ——若非自己鬼迷了心窍,让人给她偷偷下了那加重风寒的药,今夜又有意将她这般置于险境,风如疾又怎么会死,她又何至于… “小的这就去熬些清气退热的汤药,待王妃醒了就能用上。”郎中拱手说道。 “需要什么,就跟夏芒说。不惜一切,…切莫留下病根儿。” 莫辞只定定凝她,满心的虚浮。 不知,她醒来再想起风如疾没了会如何。 也不知,往后该如何面对她,此事又该同她解释。 只怕,她若知晓今夜之事,自己便会是下一个陆长庚。 甚至,可能还不如他。 他们尚且十年, 自己,又算什么。 在这一瞬,他似乎有些明白了陆长庚想要占有她的那种疯魔。 ——因为陆长庚深知,那是他穷极一生也再也抓不住的袅袅余烟。 “对不起。” 莫辞颤着手轻轻抚过她的眼尾眉梢,滚烫一片。 ——我以为,我能掌控。 “殿下,水来了。” 夏芒端着水盆送了来,一见她那满身的血痕,也禁不住眼底微微泛了红。 莫辞轻轻哽咽了半声,急急拂去了眼泪才转过身来。 “要不,属下替王妃另外添置两个丫头罢?”夏芒轻轻问道。 莫辞微微动了动手指示意他亲自来。 夏芒将水盆和帕子送到榻边的案几,眼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替她擦脸。 一身寒霜露重、满眼沉晦。 却无半声。 夏芒动了动唇角还想说些什么,见他那面色便又闭上嘴缓缓退了两步。 “说罢。” 莫辞虽不予正眼,却早已看穿。 夏芒道:“方才,去江家传话的探子回来了,说大江将军还没回来,是通传了小江将军。属下想着,殿下既是带着王妃回来了,就让他又去了一趟,以免小江将军见了血腥、再闹出个事端来。” 莫辞头也不抬地嗯了声。 “…那属下先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