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办法何其多,又岂止这认罪一条?” 话至此处,江予初忽的想起来了什么,眸光一亮现出几分星芒。 “这分明是陆长庚挑起来的事端啊,咱们是苦主,我同你去交待实情,哪怕闹上朝堂…” “为什么你兄长宁可自己认罪也不肯闹上朝堂,别人不知道,难道你也不知道吗?” 莫辞强硬断了她的话。 “我知道。可、区区名声,我不在意的。何况,你也知道我是清白的啊。我同你去交待实情,接我兄长出来,不论结局如何,我同你,共进退。可好?” 一字一顿,是郑重其事的宣告,是他头些日苦求不得的答案。 如今,却成了他愈发决心的盔甲。 “如今,我不需要你同我共进退,我只要你好。” “你若不在,又怎知我…” “你还年轻,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做。” 莫辞敛眸缓缓摇头,不予她道出那种话的半分机会。 “你要记得,你是江家的姑娘,万事,…要以江家为重。” “如今这事,是我处置得不够周到,一切罪责,我去承担。以我之命,换你江家周全,换你周全。” 以我之命,换你周全。 她定定凝他,内里是探不尽的不明深意。 ——“哪怕丢了性命,我也定会护你周全。” 风如疾从前说过的字句一次次回荡在她脑中。 揪着她的心恨恨一痛。 “从前,你说和我在一起很累,说我伪善。” 莫辞轻轻一笑,缓缓凝上她的眉眼。 ——骗你是真,想同你终老一生也是真,可后者,你从未信过。 罢。 罢。 终是分离一场。 如今说这些,无非只是给你徒增悲伤。 到底是欠你一场。 又何苦反让你愧疚余生。 “如今,如你所愿,我放过你。” 莫辞眸光一收,改了口。 不是有意疏离。 是再难捞回的决绝。 “至于陆长庚,我会替你解决干净,让你此生,再无后顾之忧。” “莫辞…” 江予初定定凝他眉眼,那是一道曲折蔓延的无尽青山。 她颤着手想要轻轻触他,接来的却是他将柔情一收,冷冷拨开她的一片清寒。 “夏芒,备马车!” 莫辞沉沉唤了声就往房门走去。 “莫辞!” 江予初撑着气力拦在他身前,凝他两分,眼眶竟也微微泛了红。 莫辞右拳暗暗缩拳凝力,是极度压抑的隐忍。 “你让开!” 江予初静静摇头。 莫辞沉沉叹了声,侧脸咬肌一颤,狠下心抓上她的肩就要推开。 江予初趁势一头栽进他怀里:“我不走,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我答应你,和你重新开始…” “放手!” “我不放…” “放手啊!” 莫辞愈发想要推开她,她便拥得越紧。 “江予初!” 莫辞执着最后几丝理性一把推开她。 他眉眼微动,眼底那人愈发无力,明眸凝雾盈盈,宛如湖面粼波。 “听话,好吗?” 无尽情愫、千言万语只凝成寥寥几字。 柔柔问出,却是不予半分商议。 “你分明说过不会逼我,如今,这又算什么!” 两行凝泪终是徐徐滑落,顺着轮廓缓缓滴在地下。 墙角那身暗影轻晃,连同她的一腔怒火,无声呜咽。 点滴揪得他心疼:“好,我不逼你,你莫哭。” 莫辞喉间一疼,终是自甘沦陷。 “你身子不好,受不得气,别哭了好吗?” “我不逼你就是,你别哭。” 他轻轻捧上他的脸拭去她的泪,拥她入怀。 “莫辞,我害怕……” ——害怕你同风如疾一样,说着那种话,然后,就没然后了。 怀中人儿转脸埋进他胸膛,抽泣得薄肩颤颤。 “莫怕。” “莫怕。” “是我的错,我不逼你…” “……” 莫辞轻轻拍着她的背,声声温柔至极。 “你要乖,好好的睡一觉,等你醒来,…就没事了。” 趁着她逐渐松软之时,莫辞手腕逐渐运气,凝她后颈猛然一挥。 怀里人儿眼前一黑,再没了半分翻闹余力。 “对不起……” 莫辞保持着紧紧拥她的姿势,轻轻喃喃。 …… 书房。 案台前是莫辞缓缓落笔的身影。 信件抬头的“和离书”三字分外刺眼。 “…始配今生之夫妇,而因二心不同互生怨怼,实难归好。今,以亲笔为信,解缘释结,各还本道,更莫相憎存怨……” 莫辞指尖忽的一颤。 “哒哒”落下两滴泪,在信纸上头晕成一片。 “殿下…” “殿下…” 王知牧、夏芒看得心疼。 莫辞轻轻叹了叹,拂净后又缓缓落笔: “此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 莫辞将和离书装订好递给夏芒:“你亲自去,送她回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