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 久到他一度以为她没了气息。 “…好,我答应你。” 于一片死寂中,再度开腔已是再无力挣扎的认命,于这片阴暗更添了哀凉。 莫辞怔怔抬眸,捕捉到的是再无翻涌的一潭死水。 “你、你果真愿意留下来?” 莫辞小心翼翼地试探了声。 江予初缓缓敛眸,再不肯看他半眼,也不肯同他多说半句。 ——那有什么关系,如今这般,只要她肯留下来,只要她肯安安分分留在自己身边,旁的又有什么要紧。 “好,好。” 莫辞忽的一笑,胡乱擦了擦泪就躬下身颤着手给她开了锁链。 “阿尧乖,莫怕,我、我这就给你松开,我带你回家,我们回家。” “我早就没有家了。” 突如其来的寒沉,如炼狱索泣。 莫辞滞了滞,怔怔起身,撞见的是她满脸狰狞的恨意。 江予初拼尽全力执着长簪往他心口恨恨扎下,簪落语定:“我要你替风如疾偿命!” “!!!”莫辞一个惊颤猛然睁眼。 满眼血丝、满头虚汗、及伴着沉重呼吸此起彼伏的胸口,无一不在诠释那场噩梦的可怖。 缓缓凝神,入眸的是她一如往前的安定睡容。 “阿尧…” 莫辞倾下身揽紧她,将脸埋进她的肩。 似乎唯有如此,才能真真切切感受得到她在身边。 半晌。 “……” 他那鼻息闹得她好生痒痒,还紧紧揽着她心口,压得有些喘不上气。 江予初轻呓半声就要避开,哪知莫辞愈发凝了力将她拥紧,再拥紧:“不许走,我不许你走。” “你做什么呀…”江予初喃喃不清地怨了声,惺忪睁眼,涩得有些发疼。 “阿尧,你会不会离开我,会不会哪天就不要我了?”莫辞可怜兮兮地望着她说道。 江予初:“……” “你这一天天的都在想什么,能不能消停会。” 江予初眉心一蹙,有些不耐地啧了声就要转过身去。 “不许躲。” 莫辞一手摁着她的肩不让避开,誓要一个肯定答复方可做休。 “那你回答我,这些日子你从不予我答复,我心里不安。” 江予初又气又无奈:“这要什么答复,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 莫辞一掌执着她下颌狠狠覆上那喃喃不清的出处。 江予初:“……” “回答我。”莫辞直直凝着她。 “你先让我睡会好…” 话还没说完,他已再度以他的方式断了未尽余话。 江予初:“……” “不回答就不许睡。”莫辞说着又要倾下身亲她。 江予初:“……” 再这样下去,只怕是早晚会被他逼疯。 “好好好,不离开,要你、只要你。”江予初一掌挡在他脸前说道。 话一落音,莫辞立即覆上她的手痴痴笑了起来:“果真?” “真,真…”江予初两眼一阖,语气再度转而不明的喃喃。 “那你要说话算话,往后不论如何也再不许离开我,好不好?” “嗯…”拖懒的语气。 “那你睡罢,我不吵你,我守着你睡。” 莫辞傻笑着揽她入怀,一掌轻轻覆着她的背哄她入眠:“阿尧乖,快睡吧,睡着好长大…” “……”江予初险些被他气笑了,若非运不上力,她非得一脚踹他下去。 …… 晨光熹微,万物初醒。 云栖山庄后院的一捧清泉轻灵舒爽,趁着微弱晨光,暗波粼粼。 缓缓凝眸,是那负手而立的寒凉身影。 “殿下。” “殿下。” 王知牧和夏芒一前一后行了礼。 莫辞眉眼微动,是一眼遥触不及的乌墨沉邃:“上次叫你去办的事,如何了?” 王知牧道:“都处置干净了。” “是吗?”莫辞冷冷笑了声,低眉有意无意地拨着袖口。 语气歇了一阵又道:“本王觉着,不那么干净。” 字句云淡风轻而另有深意,惊得王知牧心一颤就急急拱手退了半步:“殿下明鉴,属下、属下绝对忠心,是不会背叛殿下的呀!” 夏芒也是心惊怔怔:“殿下,属下自小就跟着殿下,这、这…” 莫辞身形不动地默了默,衬得身前那暗波粼粼的清泉愈发诡谲。 “你倒是个忠心的。那不知,本王的墙角…,听得如何?”莫辞低低笑了声,是带着几分嘲意的警告。 “殿下恕罪!” 王知牧的目光一怔。 默了一阵,试探着颤颤抬眸,撞见的是他稳如泰山的寒凉背影。 王知牧垂下眼帘又急急道:“属下是、是担心殿下的安危啊…”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她是本王的妻。” 莫辞咬肌微动,缓缓敛眸轻叹了声,呼出几阵白茫茫热雾。 夏芒怔怔看了他们一眼,不禁暗舒了口气:虽说无意中坏了主子的不少好事,好歹自己素来呆愣,没有王知牧那么多心思,也不敢轻易违逆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