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辞捞上她腰身往外头纵身一跃,顾不上胳膊擦伤便急忙去看她。 “有没有伤着,有没有烫着?” “有没有摔了,疼…” 莫辞语气忽而一收。 他目光逐渐沉凝,徐徐直起身,对上她嘲意渐起的眼。 在这一瞬,莫辞终是明白了方才所见的那抹深意。 他敢笃定,她就是故意的。 她就是不愿听他提及从前,不愿放下从前。 甚至连一点念想也不肯留给他。 莫辞鼻翼猛地抽了两下,再惶惶看向那些历时两日一夜的心血,已是火光一片。 烧的何止是至诚至爱的心血,更是被践踏得体无完肤的尊严。 如千刀万剐。 干燥酷夏,不多时,承重的红柱也受了殃及,整个亭子开始摇摇欲坠。 若再晚些,就算不能葬身火海也会被这亭子砸死的吧。 莫辞转而望向她。 她竟狠心到这个地步,为了断去他的念想,竟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不顾。 是了。 比起那日割腕、咬舌的疯魔,今儿又算什么。 想来,这一切不是他亲手推就吗,当初设局害死风如疾是何等恶毒。 当日以江家做威胁逼她留下来又是何其阴狠。 以往种种留证尚在,还指望她能怜惜他不成。 莫辞狠狠掐着掌心,喉间滚过一遍遍想要质问她的话,终是强行忍了。 默了半晌,他只呆愣地点头,“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火光未消,印着他无力的眉眼,及那身不带半分情绪的影儿。 王知牧寻了机会急急跑来,连忙问他有没有伤着烫着。 望着主子极力隐忍而鼓起的青筋及眼里的红血丝,王知牧忍不住嘀咕了声,“可惜了殿下这两日的心血。” “是我,惹得她想起不开心的事。” 莫辞定定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望着那遥触不及的远端。 “…是我惹得她不痛快。” 小亭愈发摇曳,撩起火光红透了他的眼。 莫辞失魂地走了两步,亭子塌陷的那瞬,他喉间涌起一阵腥热,眼光一怔,竟是俯身呕出半口血。 王知牧骇吸口气,急忙上前搀扶他,却被他反手推开。 “…这等小事,不必同她说。” 说了。 可会在意? 深夜静谧。 他回房时,她正在梳头,也不知是刚好忙完了,还是见他走来的缘故,她撂开梳子就上了榻。 莫辞只当是前者,吹了灯,有一句没一句的同她闲聊着。 只是江予初不曾给过回应,单他自言自语。 他上了床榻又问她:“见你晚上吃得少,可是饭菜不合胃口,想吃什么…” 江予初翻过身,留了背影给他。 莫辞在她枕边躺下,自顾自地说:“近日知牧正好闲着,要不叫他打些野物回来…” “随你。” 莫辞顿了片刻,强笑着叫了她一声,轻轻凑上前,却感觉到她微微颤了一下。 虽没有说一句拒绝的话,细微动作已是表明一切。 莫辞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要抱她的念头。 他一遍遍地安慰自己。 从前两人也有闹脾气互相不搭理的时候。 且等等。 再等等。 等她气消了,她总能和从前一样,愿意接受他的低头。 莫辞轻轻叹了声。 他愿意等,可如今常日受着忽视冷落也不是办法。 既然她有气,那就找个由头叫她把火气撒出来。 左不过由他受着就是。 第二天一早。 莫辞一改往日怯懦退让姿态,叫她过来替他穿衣。 但他也不敢用命令式的口吻,只有些可怜兮兮地说昨儿摔伤了手。 江予初确认他是看着自己时,愣了好一阵。 可就当他以为她要发火,她竟真就取了衣物过来。 还按他常日习惯,取了玉佩来。 莫辞看着蹲在身下的她,心里不免又泛起些不忍,往后退了两步便说:“今儿、不出门,就不必挂这些了。” 看她眼底无波,莫辞原本压下的想法又蓦的冒了出来。 他叫她替他梳洗。 到了饭厅,又叫她倒茶。 江予初的眼色显然是有些不耐,不过瞬息,却又被她压了回去。 莫辞无奈又心慌。 按往日。 早就挨揍了。 如今她却好像有意压着,死活就是不肯放出来。 后头的日子仍是如此。 他会时常试探两步,有时候会叫她替他盛饭添菜,有时候会叫她替自己更衣梳洗,叫她叠被铺床。 而她每每都只照办,就连头些日见过的不耐之色都被她抹平了。 她既决定了做好“阿尧乖”,他要什么,照做就是,左不过就些手头功夫。 再不济,不过烂命一条。 “娘子许久不曾抱过为夫,连这腰带也系得松垮了。” 莫辞微微低下头看向她,她只不动声色的把腰封收紧了些。 莫辞试探着托上她的手,又是几分试探的央求:“你,抱抱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