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斋里,一改往日的门可罗雀,竟有些热闹。 赵开有些纳闷地进了门,看到有十数个书生围着柜台里的谢嫣然,在争执着什么。 “别吵啦,我家公子今日只抄了十份陋室铭,五两银子一份,已经卖完了!各位还要的话,留下名帖。我会求公子多抄几份,明日请早。” 谢嫣然眼睛笑成了一条缝,说话间挥舞着小手,一脸的小骄傲。 “我出八两,请小娘子明日定要给李某留一份。” “就你有钱么?本公子出十两!” 谢嫣然看到了赵开,脸上一红,叫了声:“公子回来了!” 那些书生呼喇喇转身围了上来,一个个打躬作揖,口呼:“赵先生!”那姓李的书生看着不像世家子弟,衣服却穿得颇为精致,急匆匆地道:“赵先生,在下乃东市绸缎庄的李玩,请务必留一份陋室铭给我!我家书房就缺这么一份意境高远的好文章啊!” 赵开扫了一眼,这些书生大都是商贾子弟,钱是有的,恐怕肚子里没几滴墨水,附庸风雅的居多。但他们每日结伴在酒肆青楼里厮混,宣传能力却是极大。 瞪了一眼低头掐手指玩的俏丫头,赵开笑眯眯地道:“承蒙诸位抬爱,赵某感激不尽,天下文章是一家,定当满足各位所求。如各位仁兄不弃,我今日得蒙外父崔公赐了小字,便叫我一声谦之罢。” 几个书生愣了一下,发出啧啧惊叹声:“崔司徒赐字,谦之兄,真是好福气!”再看他的眼神里,就又多了一层敬畏。 赵开连连还礼,笑道:“诸位都是爱书之人,那就是我赵某的衣食父母。过些日子,我这书斋会扩建数倍,并有稀奇的线装书出售,只需百文钱,便可购得一部完整的经典。各位仁兄是我这书斋最早的朋友,到时购书时,我都会赠诗一首,但盼都来捧场才是。” “当真?一册经典,价值数百两,谦之兄,你说的线装书是何物,为何如此价廉哩?” 众书生又是一阵喧闹,好奇的紧。 赵开摆摆手,吊足了胃口:“且容赵某先卖个关子,一个月后再行开张,请诸位到场见证,可好?” “一定,一定!谦之兄虚怀若谷,诗文通达,正是我等楷模,定要来的!”众书生得了承诺,带着无比的好奇心思,三三两两地结伴走了。 赵开在门口立着送别,脸都笑僵了。他相信,用不了两日,怕是半个长安城的寒门书生都会知道他刚刚放出去的两个消息吧。 谢嫣然小心翼翼地走过来,喏喏地道:“公子责怪嫣然擅自做主么?” 赵开哑然失笑:“你且说说,今日赚了几两银子?你模仿我的笔迹,不怕被揭穿么?” 小丫头又笑迷了眼,雀跃道:“整整二百两哩,低得我们半年的收益了!嫣然经常替公子抄书,早就以假乱真了,有几个人能看出来?” “这么多?”赵开也有些意外,“我不过出去半日的功夫,你竟抄这么多么?” 谢嫣然笑道:“不过抄了七八份而已,一堆人要买,价高者得,就这么多了!嫣然午前看好些人来抄,便把门口的揭掉了,说有公子的真迹。嘿嘿!” 赵开很开心,摸了摸她的秀发,笑道:“就这脑瓜子,是个做生意的料,硬是要得。我正愁新书局无人打理呢,以后就你来做这个大掌柜吧!” “啊?公子,我哪行呢?”谢嫣然连连摇头,“再说,我做了大掌柜,公子干什么哩?” 赵开摆摆手:“你只要像今日这般,就肯定行。你跟着我这些年,书没比我少读,怕得谁来?” 谢嫣然重重地点头:“多谢公子!嫣然会尽力的。” “剑伯回来了吗?” “午后就回来了,拉回了五石麦子,够我们吃好几个月了。当下应该在后院和强先生手谈哩!” “强先生也回来了?关门!我们到后院开个会。”赵开有些意外,强练的效率有点高啊。 “什么是开会?”谢嫣然一边关门,一边好奇地问道。 “呃,非要叫密谋议事才好听么?”赵开犟嘴道:“以后我们家的议事,就叫开会。” “哦!开哥儿举办的聚会,就叫开会!”谢嫣然歪着脑袋想了想,找到了完美的理解,咯咯地笑起来。 赵开气结,懒得理她,用力掀开布帘,进入后院去了。 后院西边的树下,新摆了一张石桌,配着四个石墩,强练和剑伯正在下棋。 谢嫣然兴匆匆起跑到前面,叫道:“开会了,开会了!” 赵开一阵尴尬,幸好两老只是淡然地瞧了小丫头一眼,推掉了手中的棋子。 强练笑道:“谦之,这个小字有点意思。没想到你出去这半日,竟然就得了崔氏的认可,快跟老夫说说,发生了什么?” 原来书斋里的对话,两老早就听着了。 赵开也没想瞒着,坐下来后,把这半天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先生,你昨日说丞相府将户破子苦,究竟是从何得来?如今连崔氏与他这么深交的大臣,都显露了反水的迹象,应当不是信口胡诌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