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悌一案落下帷幕后, 东宫, 燕密走进谢筠的书房。 “殿下,那魏三娘如何处置,二皇子气得不轻,恐怕要派人杀了她,咱们可要救她?”燕密问道。 卢悌倒台,二皇子受此大挫,魏三娘在此事上毕竟立了大功。 而且,魏三娘根本没有在卢大有身边遇到过说靺鞨语的男人,她之所以这样说不过是谢筠派人授意的。 谢筠查到了卢家和金人有所往来,便借着魏三娘的口将此事呈现到了陛下面前。 谢筠头也不抬,丝毫不犹豫,“不必。” 他从来不是什么有善心的人。 邢泽有点担心,“可若是让那魏三娘落入二皇子手中,那二皇子岂不是就知道卢悌一事是殿下您在背后推动了?” “无碍,”谢筠语气嘲讽,“你以为魏三娘不落入萧承手中,萧承就不会将此事安在孤头上吗?” 从卢悌之事发生以后,萧承肯定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萧阙在背后推动此事。而且当日众目睽睽下,他将魏三娘带走,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不仅萧承能知道卢悌通敌一事是他在背后推动,陛下也能猜到。 陛下这些年虽然一直暗中打压他,并不希望他对萧承出手,即便魏三娘是得了他的授意,但魏三娘说的话是真的,卢家也是真的勾结外国。 这次萧承和卢悌与金人暗中往来的事情,已经触及了皇帝的底线。 这是皇帝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 所以皇帝杀了卢悌,将卢家男丁流放,女眷充入教坊司。 可是,陛下对萧承只是罚俸和禁足这样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的惩罚。 这些年,萧承那个蠢东西能坐大,不就是他父皇纵容的么? 陛下希望他和萧承能够互相制衡,而非一家独大。 燕密一想,也是,以二皇子的性子,他那边无论出了什么问题,第一个怀疑的肯定是他家殿下。 “萧承必定恨她入骨,这个时候捞她代价太大,得不偿失。”谢筠淡淡道。 燕密也十分理解这个道理,应了声是,正要转身下去。 乌云散开,阳光从门窗照进来,一片金灿灿的。 快入冬了,这样的好太阳也算是难得。 燕密刚走到门口,谢筠忽然又改了主意。 “等等——” 燕密转过身来,“殿下还有何吩咐?” 谢筠道:“算了,找个死尸把她换出来吧。” 燕密疑惑:“嗯?殿下刚刚不是还说……” 青年声音清润,打断了燕密的疑问。 “孤快成婚了,就当积德了。” 说罢,谢筠重新低下头去看手中的文书,仿佛只是漫不经心地一句话。 燕密看见谢筠表情淡淡的,没什么笑脸,听到他的话还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了,不由得笑了。 他脑子里刚刚闪过了许多殿下改变主意的理由,万万没想到是这个。 这就是爱情的力量么? 足以改变一个人呐! 放在往日里,殿下可不会管这魏三娘的死活。 谢筠觉得燕密嬉皮笑脸实在碍眼,呵斥道:“还不快去办。” 燕密看了邢泽一眼,露出一个看好戏的眼神,想在临走前和邢泽交流一下,连声应道:“好勒好勒!” 至于站在一边的邢泽,不像燕密这般大惊小怪,他早已经习惯了。 他心道:殿下之前在江州岁诸山时对徐小姐的偏爱比现在还夸张呢。 *** 徐尽欢和太子的婚期定下了,就定在冬月十三。 日子一天天过去,离婚期越来越近了。 也许是随着回到京城的时间逐渐变长,徐尽欢对于这桩婚事的抵触逐渐在变小,她似乎渐渐地在变得麻木和无所谓。 人的想法果然还是会变的,在徐屹山回来的这短短一个月内,徐屹山和乔氏已经爆发了好几场争吵,想当年,徐屹山也是真心迎娶乔氏的。 徐尽欢目睹这些,忽然就觉得,其实爱不爱的,似乎也没有很重要,毕竟人心易变,从相爱走到相看两厌的夫妻也多的是。 她甚至开始觉得嫁给太子当个富婆寡妇也很不错。 只是偶尔会有点替自己的自由惋惜。 不过转念一想,只要太子死的早,那体弱多病的太子一死,她肯定也很自由。 正是风和日丽,万里无云的一天。 繁华的京城街头,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徐尽欢的马车穿过繁华忙碌的京师街道,一路往郊外的大相国寺去。 今日是初一,离成婚还有十二天,一直被关在家中备嫁的徐尽欢,终于争取到了今天这次宝贵的出门机会。 但她身边仍然跟着太子派来的护卫和她爹派来的护卫。 她甚至分不清这些到底是保护还是监视,她也不愿意去深想。 *** 大相国寺, 徐尽欢下了马车,跟在僧人的后面去找寺庙里高僧,她想要请高僧替她卜上一卦。 她从前不信这些,不然也不会直呼桃花寺的主持位老和尚,但她现在想为了自己的未来和前程卜上一卦。 如果好的话,那她就留下来成婚,如果不好,不好……那就再说吧。 徐尽欢刚穿过洞门,进了后院,走了没多久,一抬头,便看见面前不远处的万灯楼的三楼上坐着一道玄色的身影。 大相国寺的万灯楼足足有七层,专门用来供奉长明灯,让生者表达对死者的挂念。 徐尽欢要找到擅长占卜的高僧就在这栋楼中。 徐尽欢觉得这个背影很是眼熟,很像是……一个人。 她问领路的僧人那人是谁。 僧人恭敬道:“那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他怎么会在此处? 她视线划过那道挺拔伟岸的玄色身影正要移开,忽然—— 徐尽欢看见那道身影起身,不知从哪里来的一把匕首,寒光凛凛,猛地刺向了他对面那人。 顿时,鲜血喷洒。 其中一个人想要反击,却被太子反手一刀刺过去,接着一脚将人踹下了楼。 徐尽欢瞳孔一震。 那人从楼上直直坠下来,然后“砰——”一声摔在地上。 登时,鲜血四溅,他身体下面的红的刺目的血也流了一大摊,染红了灰扑扑的地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