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为孟姑娘报仇!”白镜离抬起右手,宽大的衣袖滑落至手腕处,露出葱白修长的手指,指间捻着一块双鱼玉佩。在阳光的照耀下,玉佩显得晶莹剔透,栩栩如生。
他的眼中充满怀念:“没能与孟姑娘结为夫妻,是我此生最大的遗憾,我没能为她做什么,唯有替她报仇,是我现在唯一能为她做的事情。”
唐非剑冷静地说道:“凭你,杀不了裴九川。”
“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白镜离看着他,“你是孟姑娘的朋友,你应该不忍心看到她连死,都不能瞑目吧?”
唐非剑垂下眼眸,指尖从挂在腰间的墨玉上面轻轻抚过,沉默不语。
白镜离又道:“裴九川当初离开宣都王城时,把孟姑娘的尸首也一起带走了,你难道不想将她抢回来吗?”
闻言,唐非剑的手指微微一顿,缓缓握住墨玉,过了许久,才听到他说出一个字:“好。”
既然裴九川不知道珍惜她,那么他就去将她抢回来,待他报仇雪恨之后,就带着她寻一处避世之处,安安静静地过完下半辈子,从此世事与他再无任何关系。
白镜离微微一笑,淡然从容的模样仿若画中仙者,不染半点尘埃。
夜狼城,元帅府的书房里,裴九川坐在外厅里,与属下将士商议正事,孟花朝坐在内室里看书。
双方只隔着一扇单薄的房门,任何一方有一丁点儿的动静,另一方都能听到。
孟花朝躺在摇椅上,慢悠悠地翻开医术,时而张开嘴,让柔儿将剥好了的荔枝放进她嘴里。
柔儿一边剥荔枝,一边看了一眼虚掩着的房门,欲言又止。
孟花朝从她手里叼走荔枝肉,顺势瞥了她一眼:“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这里没有外人。”
柔儿咬了咬下嘴唇,凑到她耳边,小声问道:“您真打算嫁给昊王吗?”
孟花朝口里咀嚼着荔枝肉,她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嗯。”
“可是,我听说昊王是天煞孤星,他……”
孟花朝咽下荔枝肉,打断她的话:“住嘴!不准胡说八道!”
“我没有胡说,这是真的!”柔儿万分地急切,“我已经打听清楚了,昊王是天煞孤星,但凡跟他走得近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他先是克死了父母,后面又克死了未过门的未婚妻,数月前他在宣都王城竟然迎娶了一个死人进门!他命里带煞,大小姐千万不要与他成亲,否则你将来肯定也会被他给所克……”
“不要再说了!”孟花朝猛地一拍桌面。
巨大的响声立即传遍整间书房,柔儿被吓得脸色发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眶通红,泪流满面,眼睛里却是满满的倔强,一看就是不服输。
此时,外厅里的将士们已经识趣地告辞,纷纷离去。
裴九川推门走进内室,他看也不看一眼跪在地上的柔儿,径直走到孟花朝身边,柔声笑问:“又是谁惹我的小宝贝儿生气了?”
孟花朝深深呼出一口浊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更加平静:“一点小事情,没关系。”
裴九川将她抱起来,他坐到摇椅身上,把她放到自己的大腿上。他伸出双臂,从背后圈住她,将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用脸颊蹭了蹭她的耳朵,轻声说道:“一个丫鬟而已,若是不喜,将她打杀或者发卖了就行,无需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听到打杀发卖四个字,柔儿的身躯微微一颤,眼中的惧意越发明显,但她只要一想到大小姐可能会被他克死,心中的惧怕立刻就被忠诚与担忧压倒。
她死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小姐跳入火坑!
孟花朝捏了捏裴九川的手腕,说:“你别在这里添乱,这事儿我自有分寸。”
裴九川咬住她的耳垂,含糊道:“不想让我动手,那你就快点把这件事解决掉,回头我带你去钓鱼。”
耳垂是孟花朝的敏感之处,她不由自主地颤了颤,推开裴九川的狗头,眼睛看向跪在地上垂头落泪的柔儿。孟花朝叹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事实并非你想得那么简单,昊王的父母之所以会相继去世,是因为被人所害,与昊王没有任何关系。至于他的那个未婚妻……”
说到这里,孟花朝意味深长地瞥了裴九川一眼,目光格外“温柔”。
裴九川亲了亲她的唇角,轻笑着解释道:“婚约是先帝御赐的,我从未见过那个未婚妻一面,我们之间没有任何感情,你别多想。”
孟花朝轻哼一声,不置可否。
裴九川紧了紧胳膊,又说:“那个未婚妻其实从小就身体不好,体弱多病,一直是靠着吃药来勉强续命。当年先帝听从国师的提议,意欲将她许配给我为妃,那时我远在边塞,想要阻止却鞭长莫及。好在那女人自己识趣,没等我赶回王都抗旨,她就提前一步死掉了,着实替我省去了不少麻烦。”
孟花朝再次将目光落在柔儿身上,说:“昊王的话,你都听到了?生死有命,那姑娘是自己体弱多病没有熬过去死掉的,跟昊王没有任何关系,天煞孤星纯属无稽之谈!”
柔儿似有所动,但仍有疑虑:“可是……”
“没有可是,”孟花朝开口打断她的话,“我从小就丧母,父亲对我也是置之不理,只有金氏……你应该知道她是怎么对待我的。在谢家,我只有你一个可以信任的人,除你之外再无任何亲人,依照你之前的说法,那我岂不也是命里犯煞?”
柔儿满脸惊慌:“不不!您别胡说,您是被人所害,要怪也只能怪金氏太狠毒,与您没有任何关系!”
孟花朝笑了:“我和昊王一样,都是被人所害,天煞孤星不过是愚昧之人的谣传,你若信了,那就真成了个大傻子!”
柔儿恍然大悟:“是我愚昧了!”
她立即朝裴九川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柔儿刚才胡言乱语,不慎冒犯了王爷,恳请王爷责罚!”
“你是小花花的人,要打要杀都由她来做主,本王不会贸然插手,”说到这里,裴九川顿了顿,眼中冷光闪现,“但若你有一天真的让小花花伤心了,本王定让你生不如死。”
柔儿被他释放出来的杀气吓得娇躯一震,说不出话来。
孟花朝看着柔儿说道:“我把你当亲人,本不忍心罚你,但我必须给你一个教训。我要让你记住,你可以跟我随意玩闹,但决不能言及昊王的是非。念你初犯,我从轻发落,罚你半年月钱,去院子跪着,天黑之后才能起来。”
“谢谢大小姐,”柔儿抹掉眼角的泪珠,从地上爬起来,走到院子里,双膝跪地,挺直腰板一动不动。
处置好柔儿的事情,裴九川带着孟花朝来到城郊的避暑山庄,与他们一道前来的,还有冥夜。他们沿着山路往上走,在山顶处有个非常清澈的湖泊,此处环境幽静,鸟语花香,是个游玩休息的好地方。
裴九川拿出鱼竿和饵料,手把手地教孟花朝怎样挂饵,弄好鱼饵之后,裴九川将鱼线甩出去,鱼饵顺势跌入水中,没有溅起半点水花。
他盘腿坐在草地上,将鱼竿交给孟花朝拿着,他从后抱住孟花朝,握住她的双手。冥夜看了一眼水里游来游去的鱼儿,眯起翠绿的双眸,舔了舔嘴唇。它思考片刻,不太愿意让自己漂亮的皮毛被湖水弄湿,它暂时打消了亲自下水捉鱼的念头,晃了一下尾巴,懒洋洋地趴在湖边,闭上眼睛打瞌睡,懒得去看旁边的狗男女如何秀恩爱。
阳光明媚,孟花朝背靠在裴九川的胸前,微微眯起双眼,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时光。
这些天来,她刻意忘记了任务,每天和裴九川腻在一起,她将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他,犹如世界末日来临之前般,疯狂地享受爱情,绝望地沉浸在幸福之中。
她给不了他一生一世,但最起码,她能尽最大努力,让他过得开心快乐。
裴九川贴着孟花朝的脸颊,漫不经心地说道:“今天早上收到消息,皇位继承人已经确定了,你猜猜看,皇位最终花落谁家?”
除去死掉的太子不算,现在成年的皇子数量只有六个,孟花朝想了一下,目露疑惑:“难道是二皇子?”
六个兄弟之中,他位列最长,而且脾性温和守礼,是保守派文官们拥戴的继位对象,按理来说,他成功继位的可能性最大。
裴九川却道:“二皇子在一个月前死了。”
孟花朝微微一怔,忙问是怎么回事?
裴九川不疾不徐地缓缓道来,原来几个月前,几位皇子之间就为了争夺皇位继承权,而爆发了激烈的冲突。在这其中,作为继位呼声最高的二皇子成为众矢之的,被余下五位皇子联手设计杀害。
二皇子的死亡犹如一枚炸弹,在原本就不平静的湖水中猛然炸开,剩余的五位皇子彻底撕破脸皮,抛弃最后一点对于血脉亲情的顾念,新一轮的混战就此来开序幕。
本是手足,却势同水火,为了皇位争得头破血流。
他们争来抢去,始终没能争出一个结果,反倒在争斗之中,不断消耗掉了彼此的势力与资源。就在局势陷入僵局时,太后忽然出面,他拿出一份先帝遗诏,遗诏内容表明,先帝七皇子裴云天继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