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远征,最艰苦的时期终于过去。庞大的军队松懈下来,他们占领整个维斯比,终于能放下担忧、紧张好好休整。
留里克给大军放了假,战士们在将主要的缴获交给公爵后,便开始自由的寻找战利品。
那些找到的陶罐布匹皮革尽数被搜刮,大部分战士已经换上厚实的衣物,他们的麻布口袋里塞了不少瓶瓶罐罐。
最好的战利品都在留里克手里,真对其中的一些宝贝,他已经拿出一小部分,当众赏赐给战斗最英勇者。
海量的战利品,几乎所有的金银珠宝都是留里克的,绝大部分皮革、铁器也都是他的。
留里克并不想把它们尽数分给战士们,这绝非他的贪婪,当然也有一些战士在嚼舌头,所谓自己的公爵大人把缴获几乎吃了个干净。
可是,那又能如何呢?谁敢质疑神的后裔?
最关键的,没有公爵家族的筹划与指挥,罗斯部族所有人的大仇何时得报?
财富终将回到罗斯人的手里,不过财富回馈的方式是特别的。
自那夜之后,哈拉尔奉献了合计八百磅银子,以及一匹羊皮、漂洗干净的散羊毛。他的女儿亚丝拉琪也正式成为女人,也正式成了罗斯人。
之后的两天时间,又有超过两千磅的银币被发掘,另有多达一万磅的铜币被挖了出来。
铜币可不是值钱货色,除非货币稀缺之际它的币值比较高,可惜现在它的价值主要体现在熔化了做青铜器。
这并不是商品大丰富的时代,留里克经过一番清点,基本弄清了自己缴获品的品类与数量级。
银币达到一万磅,铜币也达到一万磅。
金币永远是稀缺的,现在仅有一百磅出头。
琥珀原石与制成品足有三百磅。红宝石仅有一小包。
货品中最多的便是一万张羊皮和一千张牛皮。另有近两万头活羊没有被宰食,牛也有近一千头。最关键的,留里克发现了极为罕见的马匹!
可惜和他幻想的完全不同,高头大马是不存在的,缴获的一百余匹马里,其肩高都才到壮年男人的胸膛,这种连蒙古马都不如都欧洲矮种马(其实是哥特兰人转了多手从波美拉尼亚人手里买的)倒是拉车、驮物的宝贝。
奶制品如奶酪,它们被加工成巨大的团块,就是灰白的颜色与臭臭的气息让留里克本能的抗拒。奶酪的缴获规模并不大,它属于高能量的食物,没加糖的口感也很刺激,像是卡洛塔这样的孩子是毫无抱怨的。
现在一个巨大的难题摆在留里克与罗斯大军面前。军队彻底击败了敌人,缴获的物资远超所有人都预期,仅仅是将这些钱财、物资和牲畜家禽运会罗斯堡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缴获的绵羊实在太多了,还未被宰食的就是罗斯军兵力的六倍由于。
可惜罗斯军能调动的货船做多只有三十艘,如何短时间运走羊?气温可是一天比一天冷,难道大军要抛弃这些缴获?就算是突击宰食,兄弟们的肚子就那么大,在撤离哥特兰岛之前也只能消化一部分。
而这也只是诸多难题中的一个。
哥特兰岛的燕麦已经全面成熟,麦子可是极端耐储藏的食物,不考虑口感的话,放置三年的麦子一样能很好的饱餐。
大军休息了整整两天,留里克又下达收麦的命令。谁来做这份艰苦的麦收工作?自然是军队中的斯拉夫人与梅拉伦佣兵。
本质上他们就是农民,在其故乡也有田地。他们有着极为充分的麦收经验,可惜罗斯人这方面是极为欠缺的,闹得移民到新罗斯堡的罗斯人还得与迁移来的斯拉夫人学种地。
那些战死者依旧无人收尸,他们的尸体任由渡鸦啄食。忙于收麦的人们无暇顾及那些死者,他们赶着缴获的小马车,将打成捆的麦子向维斯比转运。
麦收活动又进行了三天!而这三天时间,罗斯军队以及那些被俘的妇孺,三千余人已经极为奢侈地吃掉了一千五百只羊。
割麦人就在维斯比清理出平整的土地,又以木棍和麻绳制作一批大型链枷,开始疯狂敲打成捆丹麦麦穗为之脱壳。
这些斯拉夫人付出了大量的劳动,作为回报,他们的确是顿顿大口啃羊肉,最后再吃上一顿新麦熬的粥。
已经快要到儒略历的九月,雨季即将降临。过去的时间里哥特兰岛只有少量的阴雨天气,它来的快去的也快,只是到了九月份,一旦来一场漫长的阴雨,对于远在他乡的大军真是沉重打击。
早在维斯比刚刚被征服,罗斯人的撤离便开始了。
古尔德搬运所有缴获的金银上岸,的确只是向公爵和留里克展现自己的功绩。
征服后的第四天,七千磅银币全部装运至阿芙罗拉号,另有几乎全部的羊皮牛皮装了船。
留里克麾下的一众小战士,这二百人连带着一些年纪的确很大的人,成为第一批撤离者。
船队已经满载,好在大海之上不存在任何的威胁力量,这支武装货船队伍直奔罗斯堡而去。
他们逆风而动,归来时则是彻夜的顺风狂飙。古尔德肩负重任,他没有任何松懈的权力。
运输船队来回最快也得有十天的,在这期间罗斯人只能等待。
时间已经悄然进入到九月份,气候愈发对罗斯人不利。大家并不畏惧寒冷,就是担心降雨弄得整个世界阴冷潮湿。
人们依旧在拼命宰食羊肉,他们罕有地变得极为奢侈。曾经视作食物的羊肝羊肚被直接丢弃,人们耽于啃食羊肉,导致大量的食材成了鱼的饲料。
以这种方式吃肉,大军敞开肚子吃,一万只羊很快就能吃完。
罗斯人目前的控制区域普遍太冷,新罗斯堡和诺夫哥罗德地区虽然适合养羊,但要储备庞大羊群、牛群越冬的草料,也要出动强大的人力物力。
罗斯人可有如此多的人力?根本上没有的。罗斯的力量全部集中在维斯比呢,其余之地都是老弱。
到底牛羊和家禽缴获自敌人,不是自己亲手培育的财富,挥霍自然不心疼。
大肆吃肉也是有好处的,瘦弱的人会快速变得强壮还能堆积一些脂肪。而关键的羊皮和羊毛,这是最重要的宝贝。
如此多的毛皮缴获,罗斯部族必会忙碌整个冬季。
有了这次征服战争,罗斯人的势力理应扎根在哥特兰岛。不过考虑到现实,这一地域距离丹麦人的势力太近,距离罗斯堡实在太远。凛冬将至,人的吐息雾气清晰可见,派人留守维斯比显然是个骚主意。
斯利托莫港的罗斯船只全部转移到了维斯比,大军还在这里缴获了近一千艘船。
其中的货船已经编入北上的船队第一时间运货了,其余的船只大部分是载人极少的小渔船,大型的长船仅有一百艘。
大量的货物仍需转运,而斯拉夫佣兵们,他们必须挤在货船里,必须在九月份回到故乡诺夫哥罗德。
“可恶。打仗、破坏我一点都不怕,现在尽可能的把人员、缴获带回去,居然这么麻烦!”留里克心里在自责准备不全面,闹得现在毛手毛脚。
经过一番调度,再看着等候空铺满海岸的长船,还有期盼中归来的空载运输船队到港,便是大军的最终撤离时刻。
罗斯军队要做的似乎仅仅是坐下来天天吃新麦粥肆意啃羊肉,意外的情况也突然发生。
一些罗斯人干起了老本行,他们划船进入维斯比的外海试图猎鲸。
结果一支庞大的船队从南方逆风而来。
难道是敌人?是丹麦人得了消息来索命了?
渔船试图撤离,将重大消息告知大军敌袭。
当然,冲击而来的船队的确是渴望一场战斗,其中为首的一艘长船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战斗还是发生了,船队快速控制了罗斯渔船,见得对手居然撤了一阵子就全程不反抗,一位头戴金冠的年轻人大呼不解。
此人提着一把剑柄镀金镶宝石的钢剑,指着被俘的毫无惧色的敌人:“你们这些哥特兰人?难道主动要投降?”
一人直白的声明:“我认得你们的纹章,也认得你的脸。是奥列金大王的长子卡尔。”
“什么?我的名号已经传到了哥特兰岛。”卡尔点点头,“看在你们识趣,我饶了你们。现在跪下来,做我的奴隶。”
“不!你搞错了。”一人话毕,其他人跟着哈哈大笑。
“你们笑什么?”
“卡尔,你居然带着你父亲的王冠?奥列金大王已经传位于你了。我们不是哥特兰人,我们是罗斯人。”
接着,便有人解开缴获的羊皮大衣,亮出里面的蓝白色的罗斯人的制服。
罗斯人的图腾纹章卡尔何尝不知道?他大呼世界的奇妙,又获悉更加震撼的消息。
“消息可靠吗?你们该不会是骗子?你们征服了哥特兰岛?征服了维斯比?”
复仇的大胜利,这是每一个罗斯战士高傲之所在。“那就带着大军来维斯比,我们的公爵大人会欢迎大王奥列金。”
让卡尔颇为恼怒的是,这些罗斯渔民居然丝毫不给自己面子。他现在倒也不关心这么多,因为卡尔,他刚刚经历了一场糟糕的失败。
瑞典各部族构成的联军已经结束了银堡的远征,他们一路北上,通过了卡尔马海峡,现在正全力向着梅拉伦湖赶路。
他们的脸上没有胜利后的喜悦,每一个战士都因长时间的划船气喘吁吁,随着进入哥特兰人活动海域,所有人又开始提心吊胆。
想不到哥特兰岛易手了?罗斯人打败了整个哥特兰岛?至少占领了维斯比?
卡尔想不了那么多,他的同盟者,每一个战士,大家急需一个休息地,急需非常关键的补给!想必罗斯人会履行同盟义务,给予大家食物和淡水。
罗斯人占领维斯比的消息,就仿佛奥丁赏赐的礼物。
消息散播开后,竟没有人担心这里面是否有诈,瑞典大军的船队方向调整,直奔维斯比而去。
当然,这在罗斯人看来,就像是敌人的丹麦援军发动了反击。
松懈的罗斯人又情绪紧绷,精锐的战士们快速在还是集结。
弓、十字弓、扭力弹弓对准逼来的船队。战士列队,第一排的战士构成一道蓝白色的人墙,而斯拉夫旗队的长毛形成一片危险的移动森林。
“看来神给我带来新的功勋机会。”奥托握紧剑柄,质问绷着脸的儿子,“有把握打赢吗?”
“当然,我们的箭矢天下无敌,我们的战士吃了这么多天的羊肉,浑身是力气。”
“那就让他们登陆,歼灭在滩头?”
“对!”
奥托使劲拍拍儿子的小脑袋,不过情况愈发的怪异。
“不对!”他突然吼道,“这是梅拉伦人!他们的纹章!还有耶尔马伦人!乌普萨拉人,还有昂克拉斯……都住手!”
最危机的时刻,奥托勒令自己的儿子留里克不发布射击命令。船上的卡尔想不到,他差点被万箭穿心!
梅拉伦人的旗舰第一个搁浅海滩,卡尔带着复杂的情绪跳下来。
他使劲扶正自己的金冠,努力把自己彰显得英气逼人,只可惜他身后的战士们,瞧瞧他们的形象与近在咫尺的罗斯军战士,根本是一个天生一个地下。
大量的联军战士,他们蓬松着头发,身上的锁甲、皮甲多有破损,许多人的衣服也有大大小小的孔洞。
最先下来的自然是梅拉伦军战士,他们一改曾经的傲气,颓丧的气氛笼罩着每一个人。
其他部族的战士也纷纷下船,可惜他们的情况更加糟糕。
“真是奇怪,是我眼花了吗?我怎么没见到奥列金那个老家伙?”奥托不停捏着胡须,猛然悟出一个可怕的可能性。
奥托直接奋力抱起儿子留里克,让其脑袋可以超越所有战士的头盔,看清登陆的“庞大”军队的形象。
“现在你看清卡尔了,那个戴王冠的家伙。你这么看?”
“他……他居然做了王?!”留里克这下看得真真切切,他又使劲揉了揉眼睛确定没哟看错。
“我看也是。”奥托不屑地揣测说:“也许他杀了奥列金,真是一个大恶人。”
“也许奥利金是战死了。你看他身后的战士,活像是全体打了败仗。他们不是去劫掠传说中的银堡了吗?他们一定失败了。”
“走,去瞧瞧这群可怜的人。”奥托放下了留里克,挤开人墙带着儿子赫然出现。
再次见到了罗斯大首领,以及那个年轻的留里克,卡尔不禁一怔,再强打起精神走了过去。
他走近奥托,言语恭敬地问:“看来,罗斯公爵已经占领了这座城镇,维斯比被你们占有,等于说这里已经是我们瑞典王国的领地。”
奥托没工夫听这些有的没的,特很好奇这位狂妄的小子现在变得斯文了?他们在南方的世界到底经历了什么?
“卡尔,你居然戴着你父亲的王冠?奥列金呢?让他来!和我说话,你小子还不够格。”
卡尔心中顿时来了火气,不过看看现在的局势,他还没有蠢到向强者释放怒气。
北欧的世界就是这有,谁的拳头大谁就是王者。在这哥特兰的维斯比,显然罗斯军队是王者,哪怕卡尔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真的,这就是罗斯人的真正实力?!
卡尔艰难的维持自己的高傲,他强打起精神昂起续了络腮胡的头颅,右手指着自己的王冠:“现在,我是国王。”
“是吗?奥列金呢?你父亲呢?”
“他战死了,我们……”卡尔灵机一动,便故意说:“我们联军在南方与整个丹麦的军队决战,我们几乎胜利,但是对方杀出一个英雄,我们惜败。可是你们早早的离开了,看看这支罗斯军队!的确强大!可惜,如果你们出现在南方的战场,胜利就是属于瑞典,到了那个时候小小的哥特兰还不是望风而降?”
就在这一瞬间,留里克咬紧牙关,他听到了卡尔的为失败找借口,“所以,你把你们失败的责任,推到我们的身上?”
“你?”卡尔俯视之,摇摇头:“你还是孩子,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
“那你就不要说了。”留里克也不甘示弱,“我现在只有两个问题。第一,你们登陆维斯比想要干什么?第二,你父亲欠下的债务,你既然继承了王位,你就必须认领。”
债务!这是卡尔绝对不能规避的大事。他在一个男孩面前装蒜,对方提出债务问题,他也只好打哈哈。
卡尔的态度又软下来,他张开双臂面对奥托:“看看我们!我们需要帮助,我们是盟友,我……只想在维斯比吃一些东西。相信强大的罗斯人,会给他的盟友们一些食物和淡水。至于债务,回到了梅拉伦,我会为我父亲偿还。”
奥托和留里克估计到了联军的失败,看着战士们疲惫的模样,就姑且信了卡尔的话。最现实的说,这些战士几乎都是梅拉伦湖耕作的农夫与湖里的渔夫,他们真的饿死累死,谁又能为罗斯人提供可以购买的麦子呢?哪怕是本着自私,也得给这些人一些吃的。
父子二人态度统一,这便邀请卡尔等所有的参战部族首领,去维斯比人的议事庭一聚,其他的战士们纷纷登陆,所有人将会得到一些牛羊,至于如何宰食全凭他们自己的能耐。
如此,一支兵力仅有一千二百人的疲惫“大军”完成了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