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又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但碍于男人的面子,不好明目张胆地为难一个中年妇女。现在有蓝珍珍起头,薛又带着蓝珍珍走到中年妇女面前,二话不说,抬脚就踹翻她的椅子。中年妇女摔在地,佝偻着背,脑袋低垂,一点反应也没有。
薛又说道:“老太婆,给你两个选择。第一,给我们磕三个头,为你在幸福乐园门口骂我们的事道歉;第二,给我滚出酒店露宿去。”
中年妇女麻木地摆好跪姿,双手贴在地面,额头磕在地面。
没等中年妇女磕第二个头,薛又一脚踩到她的后脑勺上,身体重心前移全压在中年妇女的后脑勺上,他把胳膊撑在膝盖上加压,“怎么不动了,继续磕啊,还差两个呢。”
“你挡路了,借过。”
薛又转头看向来人,脸上扭曲的表情来不收回。江问源端着残余的餐碟站在他面前,路远白着脸跟在江问源身边。薛又阴沉地说道:“识相的就给我滚!”
和这种人没必要好好沟通,江问源直接把手上的餐碟往薛又身上招呼,薛又身形高大,动作却很灵活,他躲开脏碟子,整张脸黑得不行,他在游戏里横行霸道那么久,从来没人敢这么下他面子。薛又恼怒之下,直接朝江问源动拳,“找死!”
江问源闪身躲开薛又的拳头,抓住破绽把他的胳膊反拧到背后,“现在可以借过了吗?”
薛又被钳制着无法动弹,蓝珍珍怨毒地看着江问源,“你这个疯子!赶紧放开我男人!信不信我弄死你!简易你还不赶紧去帮忙!”一连三个叹号,尖叫声刺痛在场每个人的耳膜。
路远反应很快,他拦下简易。
“拿什么来弄死我,你们的压箱底玩偶吗?”江问源淡定地看着蓝珍珍,“还是说你们觉得我是随便拿个玩偶就能解决的小角色?”
蓝珍珍语塞当场,气得肺都要炸了,如江问源所说,她的确不可能拿出压箱底的玩偶对付江问源,那是他们拿来保命的最后手段,怎么可能浪费在江问源身上。但是在不祭出绝招的话,蓝珍珍也不确定他们是不是江问源的对手,毕竟他们的座次就是靠玩偶的数量堆上来的,真正拼硬实力,他们不一定是江问源的对手。
江问源松手一推,把薛又给放了。
蓝珍珍赶紧扶着薛又远离江问源,薛又抱着发麻的胳膊,阴沉地盯着江问源。
两人心中萌生退意,但气势上不肯输,蓝珍珍端出高高在上的小姐架子,“哼!现在的玩家真的什么样的都有,看着就让人倒胃口。亲爱的,我们回去吃。简易,你给我们把饭菜打包上来。”
两人被江问源的虚张声势吓退,江问源把还呆呆跪在地上的中年妇女扶起来,简易也走过来帮忙,他小声地对中年妇女说道:“阿姨,薛又哥他们是有点过分了,我替他们向您道歉。”
江问源朝简易看了眼,确认中年妇女身体没什么大碍,便和路远离开了。江问源帮中年妇女出头,是因为无法忍受薛又践踏别人尊严的行为,不代表他会烂好心到把中年妇女当成自己的责任,如果中年妇女不自己振作起来,谁都救不了她。
江问源和路远没有回客房,而是去了监控室,他们打算把那两个掌心画怒脸的玩家出现过的所有画面全部找出来。浏览监控录像的过程漫长而枯燥,路远抑制不住好奇心,羡慕地问江问源:哥,你刚才露的那一手真厉害,而且有一股杀气,练了很久?
江问源说道:“嗯,和恋人一起练过几年武术。你要是坚持,也能练出杀气。”
他说得轻描淡写,事实上陈眠找的那个退伍特种兵教练几乎没把他们给折腾死,为了逼出他们的潜能,教练和他们对练时都是下狠手的,即使他们全力以赴,也都受过一两次重伤。江问源不是武术狂热者,接受训练以来经常性挂彩,都有些想要放弃了,但是被陈眠那家伙的美色所惑,竟不知不觉坚持了三年。
路远有意向练泰拳,想听听江问源的建议,却某个监控屏幕的画面吸引:你快看20号监控。
位于十楼通道20号监控录像中,两个脑袋低垂的男人举着单手走进画面,他们举高的手心里画着简笔的怒脸,掌心的高度与耳根齐平。两人相互之间没有任何交流,埋头走进电梯。
路远的手语一瞬间快得出现残影:我在酒店门口遇到他们时,他们的手只到肩膀的高度,脑袋也不像现在这样完全垂下来。
江问源的眉头拧得死紧,“我们进游戏不超过十二个小时,他们恶化的速度也太快了。”
路远:要追上去看看吗?
江问源摇摇头,“先看看他们要去哪。”
监控室位于十四楼最尽头的位置,如果目标二人要离开酒店,江问源他们根本来不及拦下他们,夜晚的游戏世界总是充满未知的危险,江问源就算再好奇他们极速恶化的原因,也不可能冒着生命去跟踪他们。现在江问源只能祈求两人的目的地是三楼的餐厅了。
很可惜,江问源的祈求没有应验,两人乘电梯下到负二楼,举着手消失在停车场的监控范围。
路远的脸上没什么血色:他们活不过今晚了。
江问源站起身来,“走,回去休息了。明天我们要去奇想花园见那个兔子布偶工作人员,还要继续调查砍头凶杀案的真相,会很忙的。”
这轮游戏的住宿条件,和上一次的集装房天差地别,隔音良好、床铺柔软、灯光舒适,还有淡淡的安神熏香,江问源沾枕即睡,一觉醒来时,天已经亮了。江问源下床时,路远还睡得很香,他放轻动作去卫生间洗漱,让路远多睡会。
江问源站在洗漱台的镜子前,拧开牙膏盖,挤牙膏,用杯子接水,漱口,刷牙,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今天刷牙要比往常要费劲些,应该是错觉?
江问源刷牙刷到一半,路远也醒了。他睡眼惺忪地爬起床,穿起酒店的一次性拖鞋时,感觉拖鞋里有什么东西顶住脚,他提起鞋子,把鞋肚子里的东西倒出来,是一张揉成团的纸条。他把纸条展开,上面写着:你的左手不是脑袋。
路远迷迷糊糊地想,这不是废话吗,我的左手当然不是脑袋,随即,他猛地打个激灵,整个人都清醒了,他画着哭脸的左手非常自然的举起,掌心与心脏的位置齐平。路远用力地把左手握成拳,左手臂下压贴在腿侧,他跌跌撞撞地跑进卫生间,飞快地对江问源比手语:我们的左手不是脑袋!
江问源含着牙膏泡沫,朝镜中看去,他的左手举在身侧,掌心上的简笔表情正对着他露出微笑。江问源缓缓放下左手,拿起放在洗漱台右侧的水杯,把口中的泡沫漱干净,原来刚刚刷牙时的违和感并不是错觉,刚刚刷牙的整个过程,所有动作都是单独用右手完成的——
两人打理好个人卫生,去餐厅吃早餐的路上,路远把那张纸条递给江问源:这是你写的。
“嗯。”江问源点头,这张纸条是他临睡前偷偷塞进路远拖鞋里的,除了这张纸条以外,他还在许多路远可能发现的地方藏了不少纸条,就在昨天下午他把路远打发去干活的时候。
路远和江问源共同行动时,就没见江问源拿过纸笔,联系前后仔细一想,路远便想明白了:你为什么不给自己准备纸条?
“如果是给我自己准备的话,我可能会无意识地销毁纸条。但是给你准备就不一样。”江问源顿了顿,由于还要吃早餐,他说得比较模糊,“昨天那人对我们并不感兴趣,我们的表情相互之间并不关心,给你准备提示的话,我应该不会去销毁。”
路远也默默避开雷区:要不我也给你准备提示。
江问源:“提示有一个就足够了,我们已经开始受到掌心表情的影响,时间紧迫,没必要再浪费时间去准备提示。而且,我不是找到一个很棒的辅助了吗?”
路远朝江问源的左手看去,在他左手中指的位置,绑着一个黑米奇的氢气球。用江问源的说法是,没有人会把气球绑到脑袋上,当他无意识地把左手当成脑袋时,绑在左手上的气球就会违背一般常识,只要抓住一瞬间的违和感,他就有机会对左手做出反抗。
路远又在默默后悔没接熊布偶工作人员的气球,他发誓,待会去见兔子布偶工作人员时,不管江问源买不买,他都一定要买下兔子布偶的棉花糖。
两人来到餐厅时,也就只有两三个玩家,路远默默观察他们,果然每个玩家画着表情的手都举起来了,可他们并没有自己那么幸运,一点都没察觉自己举着手吃早餐有什么不对。
酒店里的工作人员依旧不见踪影,但早餐都是刚做好的,还冒着热气。江问源和路远吃过早餐,打包几个馒头和两瓶水便离开酒店,昨天他们把薛又和蓝珍珍得罪狠了,上午十点的玩家集合不参加也罢。
两人骑着自助单车去往兔子布偶工作人员所在的奇想花园时,他们并没有发现,一个身影站在酒店十楼某间客房,从窗户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他的手撑在窗户的玻璃上,留下一个血淋淋的掌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