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要是不努力逼自己一把,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
李娜原本以为,她最少也要努力四到六个月,才能完成左知言给她布置的任务,结果等她咬紧牙关每次锻炼都把自己逼到极限,竟然只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就达到了左知言的要求。在她第一次连续完成全部训练项目,累得整个人躺在地上无法动弹的时候,她望着星稀的夜空,眼泪止不住地涌出眼眶。
李娜向左知言报告任务完成后,左知言问过她的个人信息,给她买了一张飞往京市的机票。李娜不顾父母的反对,毅然辞掉稳定的工作,义无反顾地登上飞往京市的飞机。
李娜乘坐的这趟航班,商务舱里的人不算多,她在空姐的带领下找到自己的位置。想到还有几个小时就会见到左知言和江问源,李娜没来由地觉得紧张,为了缓解紧张,她拿出前段时间买的手语书,认真研究起来,她从小学习就不太好,得多用心才行。
飞机顺利上升到预定的高度后,李娜喝了点水缓冲耳鸣的感觉,又捧起手语书继续研究起来。李娜正在努力背手势,忽然感觉到有人拍了拍她的椅背,她转头看去,一个颜值很高的年轻男人对她露出温和的微笑。
年轻男人指了指她的书,用手语说道:手语和其他语言一样,要多练习才能记得住,死记硬背是没有效果的,难得我们有缘乘坐同一个航班,不如我陪你来练习手语?
年轻男人的手语有些复杂,他重复几遍,李娜对着工具书手忙脚乱翻了好久才弄明白年轻男人的意思。李娜生涩地用手语回应他:谢谢你愿意陪我练习。
时间就在两人练习手语的时候飞快流逝,期间李娜也对年轻男人说过几句话,但是对方对她的话一直没有反应,也没有开口说过话。李娜虽然为他的生理缺陷感到遗憾,但还是不免被他的颜值和温柔吸引,一颗小心脏怦怦乱跳,糟糕,那是心动的感觉!
飞机在京市机场降落后,李娜打开手机微信的二维码,递到年轻男人面前,年轻男人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容,没有加李娜微信,转身先走一步。李娜怅然若失地望着年轻男人的背影,心里萦绕着淡淡的惆怅。
李娜在出站口找到自己的名牌,跟着接机的西装男来到山庄。
李娜走在林荫道上,有些忐忑地对西装男说道:“左哥和陈哥要在这里为我接风洗尘吗?其实没必要那么隆重啊。”
李娜摸不着头脑的话让西装男有些疑惑,她不是老板的朋友吗,不过西装男的职业素养很好,并没有把疑惑表现在脸上,“这座山庄都是老板的私产。很抱歉,老板并没有吩咐我们准备洗尘宴。”
“没,没关系。”李娜结巴地说道。
她整个人都惊呆了,她抱上的大腿到底有多牛逼啊!
然而,更大的惊吓还在后头等着李娜。
李娜见到江问源时,江问源正在和一个男人说着话,那个男人背对李娜的方向,可李娜总觉得他身上的衣服有种既视感,好像在哪里见过。
“李娜,好久不见。”江问源看到李娜,停顿片刻,斟酌挑选出合适的形容词后,才继续说道,“你看起来结实了许多。”
李娜正要说话,只见和江问源说话的男人转过身来,李娜瞪着眼睛,视线黏在那个男人的脸上,这不是和她练了好几个小时手语的高颜值帅哥吗?
年轻男人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意,说出口的话却堪比最锋利的刀,刀刀致命,扎得李娜体无完肤,“这就是我们团队的新人?很容易被异性的示好和颜值迷惑,习惯性想要依赖别人,就这样的素质,真的合适当我们团队的成员吗?”
李娜连个不字都说不出来,她吊着一口气差点没晕过去:!!!!!!
江问源淡淡瞥年轻男人一眼,语气很淡,却不容置疑,“李娜是我和左知言承认的同伴,易轻舟你要是有意见,可以另谋高就,没必要在我们这里浪费时间。”
“我就开个玩笑而已。我道歉还不行吗?”易轻舟的笑容顿时垮下来,“不过我说的也是实话,李娜的缺点放在现实,只是有点迷糊,无伤大雅。可是在游戏中,这个缺点会无限放大,很可能会断送掉她的命。”
易轻舟这话确实没有错,江问源也没反驳,他为李娜介绍道:“这是易轻舟,游戏里的常用马甲叫简易,喜欢扮猪吃老虎,性格恶劣,没事的话你尽量离他远点。我是江问源。李娜,这是你现实里的名字,为了保护现实里的信息,以后在游戏中你最好不要使用本名。”
左知言把寻找团队成员的工作交给江问源后,就真的没有怎么管过这事。那么,为什么成为江问源他们队友的,不是暖心大天使路远,而是性格恶劣的易轻舟呢。
事情还要从两个星期之前说起。
在那之前,江问源早已在论坛联系过路远,可惜路远已经另有团队,不能再加入他们。而江问源的新工作从技术岗转到管理岗,成为左知言的私人秘书,像一块海绵一样不断地吸收着新知识。他的行程和左知言一样,每周到公司工作三天。
两星期前,左知言要参加一场慈善拍卖会,他把江问源也带上,跟着一起去学习。江问源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在这场慈善拍卖会遇到简易。简易看到江问源的时候,也是非常意外。
两个陌生人,在现实里相遇的概率是十四亿分之一;在圆桌游戏里相遇,也是十四亿分之一的概率。两个陌生人在现实和圆桌游戏同时遇到对方,概率就是十四亿分之一乘以十四亿分之一,概率无限接近于零。
可是,这种奇迹般的概率,竟然发生在江问源和简易的身上。江问源和简易不尴不尬地打过招呼,就各走各路了。当时左知言明显察觉到两人之间奇怪的气氛,不过在那个场合,左知言也不方便多问。
慈善拍卖会结束后,左知言对江问源问了简易的事,“你认识易轻舟?”
江问源反问他,“你怎么知道他叫易轻舟?”刚刚他们和简易就随便点点头打个招呼,连名字都没喊。
左知言说道:“我们是一个圈子的人,不过关系不怎么样。如果说我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那么他就是别人家孩子的受害者,典型的纨绔子弟。”
江问源:“……”他都要不认识纨绔子弟这个词了。
江问源把简易在公主人偶那轮游戏里做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左知言。那轮游戏结束时,江问源发现圆桌上空出的座位是七,但他已知的死亡玩家是五名。“我回到现实后,关注过薛又和蓝珍珍的论坛消息,他们在论坛里大闹了一顿,还发悬赏要拿简易,不过他们那之后就没有再收集过玩偶。我不能确定薛又和蓝珍珍是真的回到现实了,还是简易利用他们的论坛账号假造出他们还活着的假象。”
左知言十分诧异,他没想到烂泥扶不上墙的易轻舟,竟然也是圆桌游戏的玩家。而且在不伤人性命的前提下,左知言本来就有在圆桌游戏里坑人的兴趣,易轻舟这也算是和他有着共同爱好。“薛又和蓝珍珍那边,我会去查清楚情况。如果证实他们还活着,我们就邀请易轻舟加入团队。”
才一天功夫,左知言就给江问源带来消息,已经证实薛又和蓝珍珍安全无虞。至于为什么他们没继续在论坛上活跃,那是因为在易轻舟的祸害下,这对昔日爱得死去活来发誓要永远在一起的情侣,分手了……
江问源只能祈祷易轻舟和路远一样也有团队,然而易轻舟这种爱坑人的玩家,和以前的左知言一样,哪有什么团队啊,他欣然答应左知言的邀请,成为他们团队中的一员。
现在易轻舟和李娜初次见面,就狠狠耍了她一把,友爱和谐的团队关系已经完全没有指望了。江问源无比头疼,这个到现在都还没个名字的辣鸡团队,真的没问题吗?
幸好李娜不是那种遭到打击就立刻倒下的人,她来到京市后,每一天都会抽出时间来找易轻舟陪她练手语和唇语。
易轻舟洗掉无害的迷彩后,也是相当的毒舌,他对李娜说:“你是抖M,还是脑子不好使啊,竟然来找我练习。”
李娜冷笑连连,“左知言和江问源每天都有很多事要忙,就你整天闲着没事干,我不找你找谁。更何况看到你这张脸,我就生理性不适,为了能少看几眼你的脸,我就有充足的动力尽快掌握手语和唇语。”
结果练习完手语和唇语,李娜去跟教练进行体能训练的时候,易轻舟又不肯走了,他跟着李娜一起训练,他一边游刃有余地攀岩,一边讽刺手脚不协调且有恐高症的李娜,“就你这弱鸡体能,在恐怖小说里最多活三章。”
这话把李娜给气得够呛,和易轻舟相比,恐高症算什么!
刚好看到易轻舟和李娜这番互动的江问源,心里总算松了口气,李娜并没有被易轻舟打垮,这份心性,放到圆桌游戏里,也会是一大助力,所以他才没有阻止易轻舟的胡闹。不过江问源心里还有一点隐忧,按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李娜到底会变成什么模样……
时光匆匆而过,又是一个星期。
这天早上,团队里的四个人都在,他们难道坐在一起吃早餐。李娜才剥好鸡蛋,正要往嘴里送,还残留着余温的熟鸡蛋刚刚碰到唇边,她放下手,有些惶恐地说道:“我心里突然有种感觉,我的第二轮游戏,就在今晚或明天。”
易轻舟和李娜关系如同水火,有事没事总喜欢讽刺对方几句。真要打击人,在这个时候效果最佳,不过易轻舟并没有说话,他还在慢条斯理地用着他的早餐。
江问源放下才喝了几口的鲜榨什锦果汁,“我和你一起进游戏。”
李娜先是一喜,但很快又发起愁来,“可是……万一游戏里有背叛者……”
“所以在游戏里你也别太相信我,太依赖我。”江问源给左知言递了个询问的眼神,在左知言点头后,他继续说道,“我陪你进游戏不是保护你,而是别有目的。”
江问源把一个巴掌大的盒子放到餐桌上,打开盒盖,将盒子里的东西展示给易轻舟和李娜看,里面装着两条黑色的手绳。“我们想要试验能否通过外力手段影响圆桌游戏。这是我们针对背叛者设定研究的手绳,两名玩家戴上配对的手绳,有可能会被一起安排在安全阵营。”
易轻舟知道的东西很多,他一下子就想起一个多月前那个卖手链的贴子。“你们怎么还研究这个,上个月有个玩家发贴卖这种共阵营手链,被扒出来是假的。现在那个卖手链的楼主已经销声匿迹,不是死在游戏里,就是在现实里被仇家杀了。”
左知言用完早餐,用餐巾擦拭嘴巴,“他现在在我这。手绳是我让他做的。”
易轻舟:“……”身为一个纨绔,比坏都比过左知言。他总觉得自己有种输了的感觉。
江问源对面露喜色的李娜说道:“这两条黑绳,原料取材于同一个玩偶身上的材料。原料取下后,玩偶会自行修补缺失的部分。我们也不知道这两条黑绳是否真的能起作用。”
江问源并没有把关于玩偶的实验全部说出来,玩偶的确会修补缺失的部分,但是质量会有所减轻。就比如两条黑绳的取材结束后,那个玩偶减轻了0.04g。而根据江问源和左知言所拥有的全部玩偶实测,所有玩偶的重量都是2.1的倍数,由于有些玩偶取得的时间久远,左知言记不清楚那几轮游戏的死亡人数,无法完全证实玩偶的重量和死亡人数的联系。
李娜郑重地思考一会,露出坚定的神色,“我们一起进游戏。无论实验结果如何,我有个要求,我们不对彼此确认是否是背叛者。等游戏结束之后,再讨论实验成功与否。”
易轻舟望了眼李娜的侧脸,“就算你们两个都不是背叛者,怎么能证明是黑绳起作用,而不是游戏原本的分配结果呢。”
江问源对他们详细说了他和白梅进游戏的过程,“红绳手链的确对游戏造成了影响。”
听完江问源的解释,易轻舟和李娜也理解了本次实验的价值。
当日傍晚,江问源和李娜把装着重要物品的包背好不离身,戴上黑绳和长长的银链子,在安装有红外摄像仪和麦克风的居室里,等待着游戏的到来。
来到京市后,江问源一直很忙,李娜从没有和他独处过那么长的时间。两人沉默地在起居室呆了几个小时候,李娜有些坐不住了,她对拿着平板翻资料的江问源问道:“你在看什么?”
江问源把平板递给李娜,李娜下滑了好几页,全是多个账户跳转的转账记录,这些钱最终都流向同一个账户,然后被提现取走。“骗子的账户啊!”
“嗯。就是那个做出黑绳的玩家的账户。”江问源从李娜手中拿回平板,把转账记录翻到最后一条,这一条记录正是白梅和他购买红绳手链的转账记录。正是依靠这条记录,左知言的信息技术团队才锁定目标。
但是和之前所有转账记录不同,白梅付的钱在最终的账户停留了3个小时才被提现取走。之前的转账记录,所有赃款停留不超过十分钟就被提现。那个玩家好赌,欠了一屁股债,每次都盯着账户,钱一到账就取走还债,为什么只有白梅的钱会停留那么久。
江问源也向那个玩家问过白梅买红绳手链的情况,那个玩家答得模棱两可,好像是有这个买家,又好像没有,他骗的人太多,实在记不清了。
左知言也发现转账稍有问题,不过他没太放在心上。
难道真的是他多心了吗?江问源放下平板电脑,三次进游戏的经验已经让他抓住感觉,“来了!”
两个无形的力量,将江问源和李娜同时拖入黑暗中。
当视野恢复,江问源立刻寻找李娜的位置。这一轮游戏,江问源就坐在空位右手边的第一位,李娜和他并不相邻,落在了第六位。
本轮游戏的玩偶,是一个小小的花仙子,她扇动半透明的翅膀,从玩家头顶上飞过,当她翅膀上的荧光粉落到玩家身上,便被收走了代价。花仙子在每个玩家头顶停留的时间并不相同,有的玩家一掠而过,有的则盘旋好一会才离开。
花仙子在江问源头顶停留的时间比别的人都要久,江问源的荧光粉越来越多,可他仔细辨别许久,才发现体温在流失的地方位于右手,而且只有右手小指。
花仙子收完每一位玩家的代价,回到空位,她坐在椅背的最顶端,高冷地吐出几个字,“圆桌游戏-99747。”
没有更多的话语,六十秒倒数也被快进读秒,时间快到江问源差点没和身边的玩家确认彼此的戒指位置。
十九名玩家就被扔进了游戏中。
他们站在一片森林中,天色——
月亮和星星都被厚厚的云层掩去光芒,四周黑漆漆的,耳边满是虫鸣声。
领头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男人,他打着电筒,对身边的中年男人问道:“教授,还有多久能到嗒埠村?”
教授是一名中年发福的男人,他有些气喘,“嗒埠村地处偏远,和外界没有公路相连,按照现在的速度,再走一个小时就到了。同学们,嗒埠村的民俗文化非常具有研究价值,想要这次课题里拿高分,大家就要吃得了苦!”
如果是热爱民俗文化的学生,听到教授的话也许会激动,但对于玩家来说,游戏世界的夜晚总是充满了危险。
一个新人男玩家坐在地上痛哭流涕,“这里到底是哪里,我们为什么会这里?为什么我的下半身完全动不了了?!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可是走在前面的教授和助教仿佛根本没听到他的话,径直往前走。
看到其他同在圆桌上的人一个个从身边走过,新人男玩家的哭声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