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还是来了。”裂隙只是粗着嗓音回了一句,然后他向着艾文走来,每一步都发出沉重的响声。
他现在几乎全身都是金属零件,虽然身材并不显得臃肿肥胖,但体重仍旧已经达到了可怕的五百千克。
“说,这次你需要什么?”但艾文并没有对他的无礼举动表现出任何的恼怒,他只是轻松地笑了笑,然后继续说道,“武器资金,机械保养,还是用户信息?只要你说,我都能尽力满足你。”
艾文随意地列举了几样裂隙需要的东西,然后他又向着裂隙微微颔首,“但这一次和以往不同,我需要你为我做一件事了。”
从一个月前发现裂隙的时候,艾文·加西亚就尝试着拉拢裂隙,但艾文很聪明,他并没有直接提出交易,刚开始的一切援助都是的。
而这样的援助是裂隙无法拒绝的,他需要弹药资金,需要保养自己的机械身体,也需要足够的信息来确保自己缉凶的方向是正确的。
仅仅靠他一个人的话,他不可能在这十三区一边躲避警署的追缉一边处理那些逃犯。
现在,在帮助了裂隙长达一个月的时间之后,在花费了将近上百万的资金之后,艾文终于向裂隙提出了自己的第一个请求。
他经常这么做,选择一个合适的目标,然后用利益将其绑上自己的战船。
到现在为止,他还从来没有亏过,取得的收获总是会大于付出的代价。
而这一系列先援助再进行交际的行为也被他称之为……
****。
“我不会帮你杀人。”裂隙只是微微摇摇头,“如果是想要让我帮你杀死敌对帮派的人,我不会这么做的。”
他并不会因为这一个月艾文对他的帮助而放弃自己的信仰,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
况且,艾文在帮助他之前并没有说明这是一场交易,他也不用去遵守什么职业道德之类的东西。
“裂隙”,这个名号会成为十三区乃至孤城暗夜里的一束光,现在还早得很,他不会让这个名字背上“帮派豢养的猛犬”这样的黑历史。
而这个时候,艾文似乎也发觉了空气之中带上了一些紧张的气氛,站在自己面前的裂隙似乎也对自己产生了一些抗拒,所以他轻描淡写地将话题转向另一个方向:“这件事可以等等再说,可以肯定的是,我不会让你去暗杀敌对势力的头目,这是很愚蠢的行为。我想要知道,这个时间,你出现在这个地点的原因是什么?”
艾文重新望向了裂隙,他也明白是自己急了,明明是裂隙在找自己,为什么反而是他先提出要求呢?
明明可以等裂隙提出自己的需求之后再进行交易的。
底线什么的也是可以慢慢磨合的。
看起来,沃夫警督和那个魔术师的到来令他有些神智不清了。
得好好地清空一下大脑,重新恢复思考的能力。
想到这里,艾文也缓缓地不动声色地吸进一口气,然后又慢慢吐出。
一个深呼吸的功夫,他便重新清醒起来,同时也知晓了裂隙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警署的人员配置有问题。”裂隙直截了当地说,他对十三区警署是最了解的,经过深夜几个简单的匿名报警电话和出警速度,他便反应过来,今天晚上的警署人员配置和以往不同。
这种情况他之前在职的时候经常见到。
这是因为唐鹤旬暗中调动人手了,今晚有至少一个基数的警员提前下班休息了,他们需要养精蓄锐。
也就是说,唐鹤旬在明天有大动静,他在策划着一场行动。
而裂隙很在意这场行动的任务目标究竟是谁,唐鹤旬警监不会打没有准备的仗,他的每一次行动都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他本人也极其有能力……
简单来说,裂隙嗅到了一丝不详的意味,他开始怀疑这场行动的目标正是自己。
他对自己的预感还是有信心的,所以他找到了这里,他知道艾文这个家伙在整个十三区都布满了眼线,或许那家伙知道一些情况。
“什么?”艾文微微一愣,他并没有听懂警署人员配置有问题是什么意思,但听见了“警署”二字后,他基本明白了裂隙所说的就是他刚刚得知的消息。
“警署在明天会有一个大行动,但我不知道他们的目标。”裂隙便直接说出了自己推测出来的信息,“我知道你在警署有眼线,我想知道他是否发现了什么。”
“这个……”艾文仅仅是迟疑了短暂的一瞬,他很快就微笑起来。
只要裂隙这家伙对自己有所求,那么自然可以很轻松地拿捏住他,即便这会是个很长时间的过程。
于是他的嘴角轻轻扬起,话语便从口中漏出来,“我的确收到了情报,但很显然,我们之间的友谊并不能抵消这个情报的价值,我需要和你做一场交……”
艾文的声音突然停住了,他怔怔地望着前方,因为在他的面前裂隙已经消失了。
只剩下那敞开的窗户和冷冽的夜风呼呼作响。
他甚至没能说完“交易”两字,裂隙就跑了。
跑了……
他的内心深处突然生出了一丝莫名其妙的感觉来。
怎么就跑了呢?
你妈没和你说过别人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就溜走是很不礼貌的事情吗?
而更加关键的是,艾文完全想不到裂隙这么做的理由。
想不通的结果……
很可能就是这一次的****要亏了。
而且是亏大发了……
艾文怔怔地望着那这空荡荡的厕所,只感觉到心里似乎是缺少了什么。
裂隙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反常的行为?
难道是已经被那个太公王朝给收买了吗?
他强迫自己进行着后续的思考,但越思考脸色就越难看。
得换一个人进行援助了。
他的脑海之中便立马出现了另一张面孔。
魔术师,姜述。
——
十三区警署的办公室之中,唐鹤旬将自己所掌握的所有信息都放在了面前桌子上的拟化光屏上,
为了达到最好的合作效果,他自然不会对沃夫警督和姜述有任何隐瞒。
而且,无论是沃夫还是姜述,他都十分信任。
沃夫自然不用多说,多年的老同学了,合作也合作了非常多次,自然是无条件信任。
而姜述……
五区的事迹也基本传播开来了,再加上他本身就有一定的警方背景(罪理咨询师),这种人难道不值得信任吗?
“我们查到加里有一个秘密的求助通道,它是每天随机时间对随机对象开放的,所有蒙受冤屈的人都可以凭借这个渠道向他求助。”唐鹤旬警监继续说道,“而经过加里本人的查实之后,他也会对那些加害者施以雷霆般的报复手段。”
“嗯,所以说,我们要通过这个渠道来引蛇出洞?”姜述接上话,他并没有对加里本身的举动作出任何评价,因为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什么时候才能将加里带回来。
“对。”唐鹤旬点点头道,他望向了姜述,“社会序列之中是有规定的,警署不能以‘钓鱼执法’的方式来对待成瘾性药物以外的犯罪方式,所以我希望这场行动是全保密的。”
姜述也是了解情况的,他应下了唐鹤旬的请求,“我会保守秘密的。”
唐鹤旬便接着说道:“现在我们已经掌握了一个可靠的渠道,在明天就会安排那个‘受害者’和加里进行接触……”
“等等,你们安排的‘受害者’可靠吗?万一被加里看出来端倪怎么办?”而沃夫也是突然打断道。
加里当然不会是傻子,他没那么容易上当,如果是简单的伪造出来的案件,那么加里很有可能压根就不会上钩。
后续的抓捕也就不存在了。
“他是个真实存在的受害者。”而唐鹤旬也是沉下脸色,“唯一值得确幸的是,我们比加里更早找到他,他还没有来得及向加里求助。”
“只能将希望寄托于虚无缥缈的裂隙了么?”沃夫叹了口气,他并没有多说什么。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警署不是神,唐鹤旬不是神,警员也不是神,他们做不到为所有的冤屈进行平反。
事实上,这些背后牵连极深的案件能翻案一件就已经很不错了。
姜述也是皱起眉头,他问唐鹤旬道:“那么受害者的案件情况你们确定了吗?在抓住加里之后是不是应该帮他翻案?”
“这一点我有数。”唐鹤旬立马接上话说道,“我会动用我所有的资源为那个受害者翻案,我可以用我警监的身份做担保。”
“那就好。”姜述点点头道,“不能让受害者寒心,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的话会出大乱子。”
如果不能翻案,那么有权势的加害者在知晓了这件事后会做些什么?
答案自然显而易见。
“我明白。”唐鹤旬应道,他接着讲起自己后续的安排,“在我们的线人和加里取得进一步的联系之后,我们可以通过加里的网络位置对其快速定位,只要加里和他进行联系,我就有三四种方法进行抓捕。运气足够好的话,明天就可以一举拿下。”
“希望如此。”沃夫也是应道,他望向桌子上的拟化光屏,上面满是全方位的记录,体现了唐鹤旬这段时间持之以恒的情报收集工作。
为了这件事,唐鹤旬所花费的精力自然不会是刚刚那简单的几句话就能概括完全的。
而且,姜述还注意到一个细节,唐鹤旬在称呼“裂隙”的时候没有一次是使用了“裂隙”这个称呼的,他依旧在用“加里”这个称呼。
也不知道是用惯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这些情报你们带走,今天晚上可以稍微研究一下,但不要太晚,明天的行动还需要二位保持充沛的体力和精力。”唐鹤旬向着桌上的拟化光屏一挥手,那些信息文档便快速缩小,化作光影钻入了沃夫和姜述的腕表之中,而两人也是在腕表上连按几下,接收了唐鹤旬的文件。
简短的会晤之后,沃夫和姜述两人也就此离开了十三区警署。
警署附近的街区是没有太多的歌舞厅的,因此站在警署门口向夜空望去时,两人还是能看见朦胧在云层之中的月色的。
“晚上住哪儿?”姜述望了一会儿月亮便转头看向沃夫,“十三区警署总该给我们提供个落脚点?”
“没有,最近十三区的情况很不好,十三区警署的活动经费不多了,而且这次的合作是秘密进行的。”沃夫警督则是耸耸肩,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奈。
“行。”姜述也是叹了口气。
“也正是因此,我们俩在十三区的消费老唐都报销,他用自己的小金库来报销。”沃夫又笑了笑,不过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面色一沉,“不对啊,你这家伙不是大魔术师吗?缺这点报销的活动经费?你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请注意你的言辞,沃夫警督。”姜述也是同样严肃,“现在我的身份是每个月工资只有四千羽币的罪理咨询师,你要将我的身份区别开来。”
正如往常一样,两人自然而然地开始打嘴炮,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很多,但他们的相处模式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罪理咨询师的职业不还是因为你魔术师的身份才得到的吗?为什么要区别开来?为富不仁是?”沃夫也是毫不犹豫地反击道。
不过突然间,姜述就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他望着夜空,一时间没有接上沃夫的话茬。
一道背负双翼的身影借着夜色快速穿梭在云层之间,仅仅几个刹那之间,那全身包裹着暗红色装甲的半机械人便已经来到了姜述的身边。
裂隙,加里。
姜述转瞬间便认出了来者,但他并没有做出一点反应,看起来就像是吓傻了一般。
于是短短几秒的时间里,他便被加里抓住双肩带上了高空。
“姜先生,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就不要挣扎,我的左手义肢性能很差,抓握力没有那么强,挣扎的话可能会脱落。”裂隙的声音传到姜述的耳边,听起来和过去完全不一样,但语气却是和过去一样的恭敬,这让姜述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不过他没有回答,只是静待加里的下一步。
“我想,现在只有你可能理解我了。”
加里缓缓说道,语气依旧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