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敢打赌,铁定没有好话。
那传话的宫人哆哆嗦嗦的,好似很为难:“娘娘说,身体抱恙,不宜见风,明日、明日凤辇随行,携三两侍女同坐。”
凤辇随行?侍女同坐?
想得倒美,以为封后大典是游街啊。事关皇家天威,绝对不能应!
离心里热锅烧蚂蚁,自家主子不疾不徐,倒是有点担忧:“可宣了御医?”
离嘴角抽抽,主子呀,您操的哪门子碎心。
宫人支吾了:“娘娘不允奴婢们宣诊,娘娘说、说一群云起庸医,脑子里除了,除了。”几番欲言又止,一咬牙,学着那女子的语气,“除了屎就只剩药方子,混着一坨一坨的,有病无病上几坨,不吃死了,也吃屎了,熏着了、恶心了太子殿下,谁赔得起。”
说完,传话的那人瘫软在地,吓着了。
妈呀,这就是一国皇后嘴里出来的话,这要叫文武百官听去了,还不跪穿明华殿外的石板,大呼妖后。
世间女子,哪个能这么彪悍?
离吃屎的表情,默道:绝对没有。
云宁止揉揉眉心:“离,送几个教皇家礼仪的宫人去荣景宫。”
教得进去吗?离回:“是。”默了一会儿,试探地问,“皇上,那凤辇?”
千万不能应,皇家天威不可儿戏!
云宁止挥手:“准奏。”
妈呀,要不要这么没下限。
离脚下一个打颤:“以往皇陵朝拜,没有一位皇后是坐着轿子的。”
嗯,又是那一脸……魔怔的神情。
“那些人,都不是她。”说着,云宁止嘴角微微扬起。
离抹汗,不说话了。
有容九如此,祸害至深,天下默哀。
上碧五十七年二月九日,楚帝行封后盛典,东宫镕栖皇后秦氏入皇陵朝拜,京都万人空巷,举国同欢。
五万皇家亲兵沿路护送,百官随行,皇家礼乐一路吹吹打打,如此声势浩大前所未见。
还有更前所未见的呢,楚帝高坐骏马,帝后……高卧八人抬的凤辇。
云起自建国近千年来,这是第一位坐着凤辇行封后大典的皇后,可见传闻不假,楚帝宠后无度。
这位镕栖皇后果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不信,你瞧瞧那凤辇上……
凤辇之上,流苏层层,金色辉煌里,白纱翩翩,纱幔里,探出一只素手,左边挥挥,右边挥挥。
女子嗓音清澈,含笑,铃铛般荡开。
“同志们好。”
全城百姓一个踉跄,跌破了眼珠子。
这皇后娘娘,语出惊人啊。
素手,又游到了后方:“同志们好啊。”
“同志们辛苦了。”
“……”
然后,前后左右,一一招呼了个遍。这妖后,热情地叫人招架不住。
凤辇里,随行的女官三四个,或端端正正坐着,或老老实实守着,或目瞪口呆杵着。
“同志们,本宫爱你们。”
说着,容浅念飞了个吻,正要丢出。
“娘娘。”某女官低着头,也不知道是不忍直视还是不敢直视。
容浅念眸子都没抬:“作甚?”手上忙得不亦乐乎。
“您不可伸出手的。”女官大人抹了一把汗。
容浅念手上动作一顿,随即一脚踢了绣鞋就往帘子外蹬。不能伸手,伸个脚总行。
女官脸色一白,赶忙上前挡住,哭丧着脸:“娘娘。”
容浅念不耐烦了,一脚踢得流苏乱荡,阴阳怪气的:“又作甚?”
“脚、脚也不可。”女官满脸的虚汗,没敢伸手抹。
靠,脚也不让?
非要畏手畏脚的是吗?容浅念扯了个笑:“那我伸出个脸总行。”
话说完,她一脚踩在软榻上,翻了个身,手指一挑,一张脸窜出纱帐,三分含笑,七分调侃:“看这里看这里。”
十里长街的百姓惊呆了,惊傻了,不少腿脚软的,趴下了。
看到了看到了……妖后娘娘,哦不,皇后娘娘芳容。
瞬间,吓趴了一地。
“免礼免礼。”
这下,趴下的更多了。
“平身平身。”带着一股子江湖的侠肝义胆,五官精致的一张脸,竟生得几分妖气几分邪气,尤其是那双眼睛,勾人滴!
这妖后!
“客气客气。”
“平身平身。”
“……”
皇后娘娘,一路四字箴言,喋喋不休,甚是热情,就差跳出凤辇,来个广场舞了。
妈呀,这真是一国国母?而不是江湖地痞?温柔娴雅呢?端庄大方呢?她要用这一套招呼来母仪天下?这个世界,很玄幻。
离,连连摇头,抬眸:“皇上,您看娘娘她……”
是不是太奔放了点?
“由着她。”马上的某帝,看着凤辇发笑。
离闭了嘴,不说话了,又听得主子说:“命人将垂帘放下,莫要吹了风。”
放下?貌似垂帘是某位娘娘自个撩起来。吹风?是拉风,很拉风。
那边,凤辇之上,女子嚷嚷个没完,左右呼应精力十足。
离嘴角抽了抽,脱口道:“娘娘生龙活虎着呢,哪像病了。”背脊一冷,离莫名地打了个寒颤,低头。“属下多嘴。”
诶,忠言,果然逆耳。
“可都准备妥当?”
离道:“这沿路至皇陵,大军严阵以待,以保万无一失。”
对此,离很咋舌,娶一个媳妇而已,用得着云起的几十万大军半壁江山吗?
诶,妖后,果然祸国。
哦,还乱心,皇帝一双眼睛就没离开过那凤辇,深深看着:“这会儿安静了,朕倒不安心了。”
可不是,怪哉了,凤辇那边,手脚脸都没往外伸。
容浅念很大爷,侧卧凤榻,翘着一条腿,端足了皇后的架子:“伸手不行,伸脚不行,伸脸也不行,你们一个,两个。”素手,一排指过去,戳着一个一个女官的脑袋,她气急败坏地吼,“一个个是想憋死本宫吗?是想无聊死本宫的太子殿下吗?憋坏了无聊坏了,你们有几个脑袋赔?”语调甚高,“啊!有几个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