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清晨。我比孩子们还早一步前往健身房,努力进行个人练习。
「早安!」
当我做完暖身操正在重复进行投篮练习时,背后传来开朗的招呼声。
「早安智花,你起得真早。」
我丢着射穿篮框在地板上弹跳的球不管,转身回应招呼。而身穿T恤与紧身裤的少女就甩着那只绑起一边的头发,对我深深鞠了一躬。
「对……对不起!半途出声打断了练习。我会先去外面跑步,请不必在意我!」
「咦,是喔?要怎么做当然全看你,不过,既然特地过来了,就跟平常一样一起练习吧。」
「……可……可以吗?不会拖累进度吗?」
「怎么会,我才要请你多指教。」
我挥手示意她过来后,智花虽然有些腼腆,但还是充满活力地冲到了篮框底下。接着她捡起掉在地上的球,传给了我。
「那……那么我负责防守!只是我个子太小,可能不太有作用……」
「哦,那真是太有帮助了!虽然不好意思,但能麻烦你吗?」
「是的!当然没问题!呃,以正常盯人防守的方式就可以了吗?」
「……嗯~不,首先呢,请在那附近准备面对运球动作。」
「啊,是那个练习吧!我明白了!」
我指出从篮框往左斜四十五度,距离约有一点五公尺的位置。光是这样,智花就了解我的意思。由于每天早上都共享着同样时间,我们之间已经建立起熟悉彼此性情的伙伴关系了。
我先向前往指定地点,举高双手静止不动的智花点头致意,再后退到三分线附近,拉开彼此距离。接着运球一直线切入,朝着娇小少女冲了过去。
「嗯!」
智花配合呼吸弯下身子,摆出阻攻姿势。防守的时机抓得非常完美。如果我打算就这样不知变通地继续带球上篮,很明显地将会引起冲撞事故并被判犯规。
——所以,我要这样!
在智花跳起来之前,我就从距离篮框还有数公尺的位置,使尽全力跳了起来,光靠右手把高举的球轻轻往空中一送。
咖啡色的球画出高高的抛物线,往篮框飘浮而去。
我以视线追逐球的路径,同时扭动身子避免碰触到智花,在球场上着地。
「……呜喔!」
随后,就因为一时大意,太过用力的脚没踩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不过,总算没撞上她,而且……
「好!」
投篮的球也顺利掉进了篮网之中。嗯,这成果差不多是七十五分吧。
「好厉害……不愧是昴大哥!」
回过头确认投篮结果的智花也表情一亮,比我自己还要高兴。
「嗯~如果着地也有顺利成功那就更好了。」
我带着苦笑爬了起来。嗯,趁着还没忘记刚才感觉时,再来一次吧。我这样打算,并为了捡起掉在地上的球往前跑去。
——就在这时……
「哦!哦哦哦哦哦哦,好厉害!!什么?刚刚那投篮是什么?」
健身房入口方向传来了洪亮的叫声。我把脸转了过去,只见那里站着双眼闪闪发光的真帆。也看到纱季、爱莉、跟日向妹妹的身影。
「……啊哈哈,早安啊大家。呃,刚刚那是挑射(csoopshot),通常叫这个名称吧。」
其它还有放高投篮(highloopshot)、跳起后抛投(teardropshot)、直升机式投篮(helicoptershot)、漂移射球(floater)……或者是软弱投篮之类的。虽然因为微小的姿势差距等原因,有着各种名称,但简单来说,就是指身高较矮的选手为了闪避封阻,从远距离把球往上空送出的行进间投球。
是我这阵子以来才开始练习的新技术。
「早安!真不好意思,我一个人先来了……」
「嘻嘻,没关系啦~就是为了小智才特地稍微睡晚一点呀。」
「耶……?」
「嘿嘿,是开玩笑啦。因为昨天的练习很累,所以比平常睡得更久。」
察觉到四人出现,智花跑向她们身边。虽然她针对自己的单独行动表示歉意,然而所有人都带着笑容不予追究。
不过,大家看起来精神真的很好。当我正在半安心半感叹时,日向妹妹慢慢地靠了过来:
「大哥哥~那个投篮好帅。好像马戏团。」
「啊哈哈,你太过奖了。最近就算是高中生也有很多人会呀~只是投进一次,其实没什么好自夸呢。」
我不由得微微脸红,不是因为谦虚,而是真心否定日向妹妹的称赞。当然被人称赞的感觉不可能不好,然而日向妹妹的眼神实在过于率直让我有些难为情。
「好啦,机会难得,大家一起来练习吧。首先从准备运动开始——哇,真帆,怎么了?」
我用力控制住只要梢不留神,似乎就会喜兹兹地垮下来的脸部肌肉,试着邀请所有人参加早晨练习。结果这次轮到真帆贴到我身边,抬着眼看我:
「阿昴阿昴!刚刚那个,也教我吧!」
接着,她蹦蹦跳跳地提出这种请求。
真不愧是她,眼光很准。对于跟我一样,目前身高并不突出的真帆来说,如果能学会这个投篮,一定会成为强力的武器吧。
……然而……
「抱歉呀,这个,还不能教你。」
带着歉疚低头道歉后,真帆似乎感到很意外,她屏住呼吸,隔了一拍之后才大声发出抗议:
「咦~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努力练习呀!」
啊哈哈,真的很不好意思……因为到目前为止,只要她要我敦的事情,我还从来没说过「不行」呢。这下她一定觉得奇怪到了极点吧。
「嗯~理由呢,比起用讲的,用看的可能比较快……智花,不好意思可以再麻烦你帮忙防守一下吗?」
「啊,是的!当然不管投几球都可以!」
接下来我毫不间断地进行了二十次同样的练习。
在这之中,投篮有确实穿过篮框的次数……只有少少的六次。
「怎么样呢?正如你们所见,我还完全没有到达能教别人的程度呀。」
在这么逊的结果下说这些,虽然听起来只是借口,然而这个投篮,比看起来的感觉还要困难非常多。看到NBA的一流选手们轻轻松松地随手就能投进,很容易产生错觉,一旦自己亲自尝试,才会切身感受到那是多么异于常人的行为。
即使我每天都在持续特训,但目前即使只是练习,成功率也只有这种程度。再怎么说都没有到达能在实际比赛中使用的水准。至于要教导别人,更是连拿来开玩笑都不行吧。
「啊哈哈!是吗~阿昴也还很逊吗~!」
「真……真帆!你那样太没礼貌了!」
「不不,实际上真的很烂,所以不必特别顾虑啦。」
我对慌张的智花摇摇头,和真帆一起哈哈大笑……呃,当然说我自尊完全没有受伤也是在骗人啦。
不过,这样反而好。因为「在我还身为她们教练的期间内,绝对要把这招练得纯熟」这样的决心,会成为我的新财产。
「啊!可是啊~阿昴?就算你自己很逊还是可以教人呀。对了!就跟我一起练习,两个人一起变得超~级厉害吧~!」
我原本以为这下真帆应该也会干脆放弃吧……不过看来她还没有打算放弃这野心。这份执着反而是她的优点,我很想称赞她。
然而,即使如此我果然还是不能敦她这招。
「那个啊,真帆。不能敦你这招的原因,并不只是因为我自己还很烂呀。」
「耶?」
我把手放到膝盖上弯腰配合她的视线之后,真帆以想不透的表情歪了歪头……嗯,或许这刚好是个不错的机会。这样想的我对旁边的智花等人也使了个眼色,催促大家一起来听。
「智花,我呀,有要求你不可以太常使用某种投篮吧?」
「啊,是……是的!那个,往侧面跳的跳投对吧?」
对,在每天早上都进行一对一较劲一阵子之后,智花为了闪避身高在自己之上的高中生,靠着实力创造出了这个必杀技。针对这个,我严格要求她「一天不可以用超过三次」。
听起来很像是我嫉妒她的才能而故意为难,不过这种无聊的感情当然不是理由。
「呃,你还记得为什么我这样要求吗?」
「那个……因为姿势会受到影响。」
智花大概猜不出我提起这件事的目的吧,她战战兢兢地回答。我想万一造成太多紧张感那可不行,因此先重新摆出笑容,才对她重重点了点头。
「对,就是那样……不过其实,还有另一个没有告诉你的原因。这跟我不能教导真帆挑射的理由,完全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
满头雾水的智花与真帆异口同声地反问,并看了看彼此。其它孩子们也在我身旁围成圆圈,静静地听着我的发言。
「我问个问题。对智花来说